大型秘境百年难遇,好东西自是数不胜数,众多外地人口慕名而来,将云城的大街小巷堵得水泄不通。
“诶……让一让!让一让……”
一个体型庞大的中年男人费劲地挤过人群,撞得邬星墨身子一歪。
邬星沚抬手环上对方肩膀将人揽到自己旁边。
“墨兄小心些。”
“……多谢。”邬星墨道。
邬星沚的手依旧牢牢揽着他肩膀,他被半拥着走了几步,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很快迎面而来一对男女。
女的手执一把薄纱团扇,堪堪掩着半张脸,眸光流转,男的低头与她耳语了句什么,两人便一齐笑起来,显然是一对正处在热恋期的情侣。
邬星墨瞥见男方放在女方肩头的手,终于意识到是哪里怪了。
——邬星沚怎么把他当个黄花大闺女一样护着?
他动动被揽着的肩膀:“……万止。”
“怎么了?”邬星沚应道,神情自然。
“……”
邬星墨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姿势本就像极了黄花大闺女,他若再表示抗拒岂不跟害羞了一样。
邬星沚吃准了自己哥哥的脾性,唇角一翘继续有恃无恐地追问:“墨兄是不是想去哪?但说无妨。”
邬星墨抽抽嘴角。
实在讲不出口,他干脆顺着邬星沚的话随便一指:“我想去那。”
那小摊不知在卖什么,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人。两人顺着人流慢慢挨到摊前,邬星沚看清摊位上的东西,侧眸瞅向邬星墨。
神情微妙:“墨兄想买?”
邬星墨安静地盯了摊位上各式各样的兽耳发箍片刻,转头微笑。
“想。”
然后拿起一个就扣到了邬星沚头上。
“——我买你戴。”
他自己是绝对不会戴这种东西的,打死都不会。
摊上摆了铜镜,邬星沚辨出邬星墨扣他头顶的是一对兔子耳朵。
完全不在意旁边正新奇瞧着他嘀咕的其余客人,邬星沚放邬星墨肩头的手落下来拉住他,轻轻笑道:“好啊,墨兄要不要再挑挑?”
邬星墨压根没发觉自己的手被邬星沚牵住了,他的注意力全在那对兔耳朵上。
“……会动?”
摊贩此时刚收完一位客人交付的银钱,闻言热情介绍:
“客官有所不知,这些发箍全是我用祖上传下来的技艺和材料制成的,能接收佩戴者的情绪作出反应,连京城的富家子弟都稀罕呢!”
邬星墨的手顿时一阵发痒。
“你真愿意让我给你挑?”他偏脸,试探性问邬星沚。
那对灰褐色的兔耳朵尖弯了弯。
“嗯。随便挑。”
邬星墨得到肯定,当即抽出被拉住的手摘掉那对兔耳朵,另一只手则无缝衔接扣了对熊耳朵到邬星沚头上。
端详几秒。
“不行,换一个。”
邬星沚自然任其折腾。
视野中的路人与楼房慢慢淡化模糊,只有眼前人兴味盎然的身影越发清晰,他不动声色靠近了些,丝丝缕缕清苦的花香自对方飞扬的发梢飘散而来,一点点填满了心脏。
邬星墨打着挑选的名义把摊位上的发箍都给邬星沚试戴了一遍。
最后终于扯扯他衣袖,冲铜镜抬了抬下巴。
邬星沚偏脸,看见铜镜里边面容清隽的男子发间多了一对黑色猫耳。
“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
邬星墨挤到邬星沚旁边。
邬星沚视线挪回他身上,点点头。猫耳朵尖尖随着他的动作小幅度摆了摆,邬星墨没忍住抬手去捏。
邬星沚目不转睛看着他。
……像一只很乖的黑色喵。
邬星墨想,简直舍不得放开手里的耳朵尖尖。
“墨兄既这么喜欢,”邬星沚轻笑:“不如也给自己挑一个?”
“……”邬星墨当即放开:“不可能。”转身问小摊贩:“我买这个,多少钱?”
小摊贩报了个数,一面接邬星墨递的银两一面嘿嘿地笑。
“真的不再买一个吗客官?第二件半价唷!”
“不买,没钱。”
邬星墨斩钉截铁说,抓住邬星沚手腕飞快地挤出摊位。
还是那句话,打死他都不可能戴这种东西。
邬星沚瞥一眼渐渐远去的摊位,虽然一开始心里有点遗憾,但一看到对方抓在自己腕上的指后便觉得无所谓了。
邬星墨逃离一大段路程,终于安心些许,放慢步子转头问邬星沚。
“你有什么想买的东西么?——刚刚那发箍除外。”
邬星沚摇摇头。
“那再走走吧。”
邬星墨说着,眼角余光忽然瞄见不远处一张吹糖人儿的小摊。
他心下一动,拉着邬星沚往那去。
“两位客官~”
摊贩是名花季少女,穿一身颜色配饰奇异的服装,她先是看一眼邬星沚发间的猫耳朵,旋即捂嘴,巧笑嫣然向站位靠前的邬星墨介绍自己的商品:
“我这的糖人用料很纯呀,两位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造型?”
“如果没有,欢迎定制,我这个摊主可以现做哟~”
邬星墨望着摊上灵动的糖人儿沉思片刻,问:“能自己做吗?”
少女一愣,笑的更开心了。
“当然可以!就是难度嘛,或许会有一点点高哦。”
“没事,大不了重开。”邬星墨非常潇洒地将一锭银元拍在桌上。
邬星沚眉梢扬起。
“墨兄不是没钱了?”
“这一锭是我方才看漏了。”邬星墨诓起人来面不改色,他用指腹摁一下对方手腕,无比自信:“等着,看我吹个最漂亮的给你。”
薄茧蹭出的痒意撩得人心口发麻,邬星沚紧盯着他,眸底一片柔软。
“好。”
于是半时辰后,一个坑坑洼洼、似球非球的东西横空出世了。
“……”
一摊主两顾客盯着那团诡异的淡黄色物体,相对无言。
因为在它的外表衬托下一切阿谀奉承都显得格外苍白。
沉默维持了一阵子,邬星沚最先开口。
“这是——?”他询问。
“……这是我打算送摊主撑门面的。”
邬星墨一脸镇定:“下一个再给你。”
摊主虎躯一震。
“啊哈哈,你也太客气了……”
少女干笑,将黄色不明物往邬星墨的方向推了推:“虽然我很佩服客官您的作品,但无功不受禄,客官自己收好就行啦~”
笑话,要真留在这撑门面她就不用干了好吗。
这般丑的东西实在送不出手,邬星墨干脆挑了一根成品递给邬星沚。
至于再吹一个……还是算了,他怕更丑。
邬星沚却是越过那根糖人抽走了邬星墨另一只手里攥的四不像。
邬星墨一怔。
“你——”
“说好送我的。”邬星沚道。
邬星墨对上邬星沚一双暗色黑眸,心底没来由得闪过一丝悸动。
“……当然。”
他说,很快移开视线,欲盖弥彰咬住自己的糖人。
两人离了糖人摊位肩并肩走了一段路,邬星墨还是没忍住问:“真的很丑吗?”
他捏了整整半个时辰!
“……”邬星沚违心道:“不丑。”
“那就好,”邬星墨点点头,“我可是照着你捏的。”
邬星沚:“……”
他忍不住打量一番手里的不明物体,企图找出些许像人的端倪。
约莫是邬星沚的神情太过怀疑人生,邬星墨不由得笑起来,伸手去捏对方耳朵。
“我个开玩笑罢了,你真信啊。”
低沉的男音尾巴上扬,顿时透出勾人的亲昵意味。邬星沚盯着眼前人倒映了晚间市集璀璨灯火的双眸,被对方捏住的耳朵微微发烫。
视线控制不住下滑,落到他近在咫尺的浅色唇瓣上。
邬星沚指节蜷了蜷。
“……那墨兄原是想捏什么?”他若无其事问。
邬星墨松开他,继续吃糖人。
漫不经心答:“倒也没什么,乱捏的。”
说着,看一眼对方手里的四不像。
——他原是想捏一只小鸡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