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室乱七八糟的呼喊声杂乱地传了过来,扰得人心烦!
“就他那身手还英雄一世?岂不惹人笑话!萧大哥,你说呢!”
“嗨,那身手,我都能打三个!不!十个!”深受参军戏影响的萧汉与辛弃疾一唱一和!
在场的三百多宗室快气炸了!
这两个该死的宋人,居然侮辱他们刚死去的皇叔祖,岂有此理!
“杀了他们!”
“剐了他们!”
“清蒸了他们!”
“吾欲生啖其肉!”
……
司马恕微微抬起眼皮,看了看叫嚣的人群,将现场的一切如实记载了下来!
“宋人,你激杀我大金郓王完颜昂,证据确凿,百官亲见,安敢在此狡辩!”
辛弃疾转过头去,见说话的是完颜亮,心中一惊!
这不对啊!自己现在可是他的财神爷,怎么会针对自己!
本来心中惴惴,生死难料,那日完颜亮夜探天牢,辛弃疾便确定,皇帝不想杀他!因此今日皇帝这般说法,令他极是吃惊!
然而听闻皇帝的言语,底下的宗室疯狂呐喊起来!
“皇上英明!”
“万岁!万万岁!”
“正是如此!”
“杀!”
辛弃疾自头到双手套了精铁枷锁,但枷锁在离开牢房时已经被打开!
这是有人要救他,因此开了束缚!
只是之前自己没想过要逃,此刻枷锁还是套在自己脖子上!
此时情形不对,只怕果真要设法逃跑了!
只是到底是谁救自己?
自己在这中京城中可没有熟人啊!
短暂的迷茫之后,辛弃疾不再纠结,管他是谁,先逃走再说!
他将目光转向了皇帝,口中露出了微笑!
挟持完颜昂失败了,但若是挟持皇帝,我就不信你能自尽!
此刻,完颜亮声如洪钟,大声道:“辛贼行凶,证据确凿,今日,朕判其寸碟而死!诸爱卿可有异议?”
广场上三百余宗亲,并五千飞虎营,尽数下跪,口中高呼万岁!
辛弃疾口中泛起冷笑,给萧汉使了个眼色,此时场中五千余人尽数跪伏在地,正是袭击皇帝的好机会!
萧汉戴的是木枷,自己可奋力击碎!
就在萧汉还以微笑,准备动手之时,异变陡生!
“我不同意!”一道声音如雷霆般炸响,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辛弃疾已经开始发力,正要甩脱枷锁,闻言顿时收了回去!
这是——传音入密!
只见宫门口一匹赤红骏马缓缓入内!
后面跟着一队士兵,共有一十二人!
马上一人方脸阔颐,面容黢黑,脸露微笑,身着锦绣澜衫,腰上别一根碗口粗的盘龙棍!
此人手中还执了一柄巨大的黄油伞遮阳,看样式,应当是某家酒肆门口用来遮阳之用!这种伞极重,平日里需要两人才能打开,更是无人能举起来!然而此人一手执伞,竟然如同轻若无物一般!
“二哥!”辛弃疾失声道!
萧汉也傻了眼,这莫不是在梦中吗?居然在大金国的京城见到了大宋的皇帝!
赤炭火龙驹如一片火云,逐渐靠近,缓慢而坚定!
马蹄声“嗒嗒嗒”地响着,如战鼓般狠狠捶击在现场众人的胸口!
马博上的璎珞缓缓浮动,带着清脆的铃铛声弥漫在寂静的广场!
忽然,宗室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骚乱!
“是他!”
“是那个人!”
“真的是!”
“他还活着!”
……
“肃静!成何体统!”完颜宗宪喝道!
黄带子们闻言再不敢嚎叫,但依然低了头小声议论纷纷!
完颜雍微微有些色变,但片刻后,他又镇定了下来!此人再厉害,也敌不过五千飞虎营,再说了,有此人在,联合辛弃疾,说不准效果更佳!
想到此处,完颜雍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虽然有些变故,但总的来说是好的!
“此人还在靠近皇上,咱们是不是先拦下来?”完颜宗宪问完颜雍道。
完颜雍摆了摆手:“此人也是宋使,无妨!不过是想要交涉一番罢了!”
完颜宗宪闻言眉头微微皱起,但终究没有继续说话!
黄油伞顶在那人头上,众人看起来竟然觉得有些像完颜亮头顶的华盖!
平民所用的黄油伞!
皇帝专用的华盖!
这两样天差地别的东西今日撞到了一起,竟然如此的相似!
而执伞之人身坐马背,竟比华盖还要高了许多!
相形之下,破烂黄油伞下的人倒更像是执文明牛耳的天子,而华丽华盖下的完颜亮,反像一个拥有了无数财富的部落首领!
快到华盖时,黄油伞停住了,并未继续向前!
赵眘一跃而下,站在了辛弃疾面前!
两人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没有什么你来了,我来了!你不该来!但我已经来了这类的言语!
“二哥!你黑了!”
“三弟!你黑了!”
两人一愣,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二哥,我这大西北跑了半年,晒黑些便算了,你怎地这般黑!”
“我也不知……”赵眘摸了摸脸无奈道。
两人再次大笑起来!
“哎!仲谋呢?”
“啊,那小子早间还与我一起,后来看到皇宫便跑了,想是不喜欢此间,出去玩耍了!”
“我为你破开枷锁!”赵眘看着辛弃疾身上的枷锁道!
“不必!”辛弃疾大喝一声,猛一发力,枷锁“喀啦”一声落在地上!
场中众人大惊!
这枷锁乃是精铁制成,便是刀砍斧斫,只怕也难以破坏,这辛弃疾居然直接挣脱开来!
只有完颜雍脸色一黑,口中嘟嘟囔囔暗骂了一句!
“三弟身手又有精进啊!”赵眘眼色一亮道。
“正要与二哥试试身手!”
赵眘一只手打伞,一只手拔出腰间的盘龙棍,萧汉见机抬高了木枷!
轻挥盘龙棍,“砰”的一声,木枷应声而碎,盘龙棍并无丝毫停留顺手插回了腰间!一套动一气呵成,丝滑无比!
“二哥,你举这劳什子打伞,难道是怕晒黑吗?”
赵眘闻言黑脸更黑了:“我怕什么黑!等会儿你便知道了!”
两人仍在叙旧,视广场五千多精锐如无物!
眼见那边完颜宗宪眉头竖起,欲要发作,完颜亮忙斥道:“陆游,朕虽爱你才华,你又如何敢恃宠而骄,在此放肆!辛弃疾之事,非你可以改变!还是速速退下!”
辛弃疾恍然大悟,原来所谓的陆游是二哥!
当日为这个不知哪里来的陆游烦透了脑筋,幸得尤二姐指点,多番模拟与“陆游”相见时如何反应才好避免被金人拆穿!
今日一见,倒是一点也用不上了!
难怪完颜雍说陆游身手了得,这可不是身手了得么!
赵眘笑着对完颜亮道:“辛弃疾是我兄弟,今日这事还非管不可了!”
完颜亮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吼道:“那你今日死在此处,朕也护不住你!”
赵眘哈哈大笑:“我倒要看看今日谁敢杀我!”
完颜亮摇头低声叹道:“杀你?若是一个不慎,朕都要死在此处!不论你是谁,只怕今日都难活着出去了!”
赵眘微笑看着他,低声道:“多谢陛下关心了!”
而后面容一整,大声喝道:“大宋天子,接辛弃疾归家!”(注一)
满场寂静!
难道是耳朵出了岔子?
他说什么?
大宋天子?
完颜亮耳中一阵嗡鸣!大宋天子在自己跟前晃了这么多天,自己丝毫不觉,还跟他探讨天下大势,探讨大金存在的问题,以及解决的办法!自己深觉对方能为非凡,欲要招致麾下!
对了,辛弃疾的结义兄弟!皇帝!
嘴唇发白,完颜亮顿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
注一:赵武灵王曾从使团使秦,面见秦昭襄王,昭襄王与之谈甚欢,相见恨晚!后来昭襄王发觉,命白起追杀,但最终武灵王从容归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