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把脸,冰凉的汗渍带来短暂的清醒。
他看向沈玥,想说什么,也许是关于刚才那一刻的奇异感受,也许是关于她的表现……
但沈玥的目光已经越过他,投向后台入口处。
果然,沈萱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激动与崇拜,目标明确地直奔秦川。
“秦川!太帅了!天哪!你跳得太好了!最后那个托举!我都拍下来了!你看你看!”
她右手晃着相机屏幕,左手背在身后,几乎要贴到秦川脸上,完全无视了旁边刚完成了一场高难度表演、同样需要关注的姐姐。
沈玥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淬了冰的刀锋。
她没有看妹妹,只是将手中的毛巾用力按在颈侧,仿佛要擦掉什么不存在的痕迹,然后一言不发。
秦川被沈萱的热情冲得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尴尬地应付着。
“啊,谢谢……还行吧,主要是沈玥配合得好……”
他下意识地看向沈玥的方向,只捕捉到她那冷漠的表情。
“别谦虚嘛!你就是最棒的!”
沈萱完全沉浸在兴奋中,根本没在意姐姐,或者说,她就是故意的。
她亲昵地拽着秦川的胳膊。
从身后拿出一束热烈盛开的向日葵,花瓣热烈而张扬,与她亮眼的连衣裙相映成辉。
她不由分说地将那束巨大的向日葵塞进秦川怀里,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亲昵。
清新淡雅的花香瞬间包裹了秦川,冲淡了汗水的气息。
他下意识地抱住了这束沉甸甸的鲜花,有些无措地看着眼前兴奋过度的沈萱。
“呃……谢谢,沈萱。太……太破费了。”
“破费什么呀!这是白阿姨带给你的!”
沈萱笑得眉眼弯弯,仿佛完全没注意到周围人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
她甚至踮起脚尖,身体前倾,似乎想给秦川一个拥抱,或者……更多。
就在这微妙的一刻,旁边伸过来一只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带着薄茧,是长期练舞留下的印记。
它并非阻止沈萱,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按在了秦川抱着花束的手臂上,将他微微向后带离了沈萱那过于亲密的距离。
是沈玥。
她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就站在秦川身侧一步之遥。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极淡的、礼节性的弧度,仿佛只是随意地搭了一下舞伴的胳膊。
但她的眼神,那双刚刚在舞台上还燃烧着火焰、此刻已恢复平静却依旧锐利的眼睛,正冷冷地扫过沈萱兴奋的脸庞,最后落在她紧贴着秦川的姿态上。
“沈萱,后台人多,别闹。秦川刚跳完,需要休息。”
沈玥的声音不高,甚至比刚才更平静,她的目光转向秦川怀里那束她觉得刺目的向日葵,停留了一瞬,然后淡淡地补充道。
“花很漂亮,不过秦川花粉不过敏吗?我记得他上次……”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沈萱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一下。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直身体,瞪向沈玥。
“姐!秦川才不过敏!你瞎说什么呢!”
她语气里带着委屈和被当众拆台的恼怒。
秦川夹在中间,抱着那束突然变得有些烫手的向日葵,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确实对花粉不过敏,沈玥明显是故意的。
他感觉到沈玥按在他手臂上的手指微微收紧了点,带着一种警告的意味。
“是吗?那是我记错了。”
沈玥从善如流地收回目光和手,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提。
她不再看沈萱,转而看向秦川,眼神里的冰冷褪去些许,恢复了平日的清冷。
“先去把衣服换了吧,一身汗容易着凉。待会儿可能还有谢幕。”
她说完,不再停留,转身径直走向更衣室的方向,背影挺直,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疏离感。
沈萱看着姐姐离开的背影,气得跺了跺脚,小脸鼓了起来。
她转向秦川,又换上了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
“秦川,你看姐姐她……”
“呃,沈萱,谢谢你带来的花,真的很漂亮。”
秦川赶紧打断她,他实在不想卷入这对姐妹的暗流里,尤其在这种场合。
“那个……我也得去换衣服了,待会儿见。”
他抱着花,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朝着服装间的方向走去,留下沈萱一个人站在原地。
沈萱抱着手臂,气呼呼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狠狠瞪了一眼沈玥消失的方向。
“哼!都怪姐姐!我明明还想再多聊一会的。”
沈萱小声嘀咕了一句,眼神里却闪过一丝狡黠和不服输的光芒。
她掏出相机,飞快地翻看着刚才拍的照片。
有秦川戴着狐狸面具的帅气侧影,有托举定格时沈玥那惊艳的剪影,还有几张秦川刚下台时略显茫然疲惫、却依旧让她心跳加速的特写。
她的手指在一张照片上停留了很久,那是沈玥在台上透过猫眼面具看向秦川时的一个瞬间抓拍。
照片有些模糊,但沈萱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眼神里一闪而过的、与平日截然不同的专注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光彩。
沈萱的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低声自语。
“姐姐,你藏得再好,也骗不过我的眼睛……这场赌约,我赢定了!”
她小心地将那张照片导出,保存手机加密,然后收起手机,脸上重新挂上甜美无害的笑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转身也离开了后台。
服装间里,只剩下换气扇低沉的嗡鸣,以及两人略显急促、尚未平复的呼吸声。
因为抱着花的缘故,再加上回去的途中遇见了不少夸奖的人,秦川到服装间的时候,沈玥已经换好了衣服。
看到秦川进来了,沈玥没有说话,依旧坐在化妆镜前,整理着自己的妆容。
只是用手指了指房间角落的更衣室,示意去那里换。
秦川也是看懂了沈玥的意思,把向日葵放在他的化妆台上后,也去换了身衣服。
等出来后,把舞服放在座椅上,面具也随意的放在了一边的化妆台上。
突然想起来待会最后还要集体谢幕,现在就把衣服换了是不是太早了?
他看了一眼沈玥的方向。
沈玥正背对着他,对着镜子用湿巾仔细擦拭着颈后残留的汗水和发胶。
秦川摸了摸自己身上干爽的校服t恤,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微哑。
“那个……最后谢幕的时候,我们……不穿舞服吗?”
镜子里映出她清冷的侧脸,汗湿的红晕褪去,显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白皙。
听到秦羽的问题,她擦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声音平稳,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冷静。
“后面还有好几个节目,谢幕是所有表演者一起上。穿着这身汗湿的衣服,等那么久,容易感冒,穿着也不舒服。”
她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套舞服。
“服装稍微晾晾,汗气散一散,等谢幕前再换回来也来得及。处理一下汗水,对衣服也好。”
她的解释条理清晰,完全是基于效率和舒适度的考量,听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哦,对,有道理。”
秦川立刻点头,觉得自己刚才的问题有点傻。
确实,汗湿的紧身舞服贴在身上,黏腻冰冷的感觉并不好受。
他也拿起毛巾,胡乱擦了擦头发和脖子。
两人就又开始各自收拾着。
沈玥将用过的湿巾丢进垃圾桶,走到自己的化妆台前,拿起梳子梳理有些凌乱的马尾。
秦川则把换下的舞鞋塞回袋子,又把那套舞服仔细地挂在衣架上,拉平褶皱。
偌大的服装间,只有换气扇的低鸣和他们细微的动作声响。
空气里还残留着汗味、发胶味和淡淡的化妆品气息。
秦川的视线无意识地飘移,最终落在了自己化妆台的一角。
那里,一束向日葵热烈地绽放着。
明亮的金黄花瓣,硕大的花盘,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与周围略显凌乱、带着演出后疲惫气息的环境格格不入。
秦川的目光在那束花上停留了几秒,又不由自主地看向沈玥。
她正对着镜子,似乎专注于梳理发梢,但镜中她的眼神却显得有些空茫,并未真正聚焦在头发上。
她的侧脸线条在略显昏暗的顶灯下显得有些疏离,刚才在舞台上那种燃烧的、锐利的光芒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疲惫。
“咳……”
秦川清了清嗓子,试图找点话说,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的目光再次掠过那束向日葵,话到嘴边却拐了个弯。
“那个……刚才托举的时候,你感觉重心还好吗?我最后发力点好像……”
他生硬地把话题拉回了舞蹈本身,应该是这个话题可以打破沉默。
沈玥梳头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从镜子里瞥了秦川一眼,那眼神很淡,带着一丝了然,似乎看穿了他笨拙的转移话题。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放下梳子,转过身,直接面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