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晰和冷淡,同样用日语回应。
“问题ない。あの二人は、始末したか?”(无事。那两人,处理好了吗?)
另一位保镖立刻回应,声音同样低沉恭敬,语速平稳。
“はい、お嬢様。あの不埒な者共は、お嬢様に无礼を働こうとした时点で、ゴミ同然です。适切な场所に『廃弃』処分いたしました。”(是,大小姐。那两个无礼之徒,在企图对大小姐行不轨之时,便已如同垃圾。已将其“废弃”处理于恰当之处。)
他的措辞隐晦却明白无误——那两个混混,如同垃圾般被彻底清理了。
少女闻言,这才缓缓转过身。
帽檐下,她的目光如同冰锥,精准地刺向说话的那名保镖。
阳光勾勒出她精巧却紧绷的下颌线条。
她沉默了两秒,仿佛在确认信息的有效性,随后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多了一丝不容抗拒的命令。
“では、次だ。さっき、私をこの场から引きずり出した男の情报を调べよ。可能な限り、速やかに。”(那么,下一件事。去调查刚才将我从此地带离的那个男人的信息。尽你所能,尽快。)
为首的保镖墨镜后的眉头似乎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保持着躬身的姿态,声音依旧平稳,却多了一分谨慎的提醒,用词更加正式。
“お嬢様、承知いたしました。ただし、当地の法规を申し上げますと、私人の情报を无断で调査することは、重大な违法行为に该当いたします。手配の际には、细心の注意を払い、万全の手続きを踏む必要がございます。ご理解をお愿い申し上げます。”(大小姐,遵命。然而,容属下提醒您,根据此地的法律,未经许可私自调查个人隐私信息,属于严重的违法行为。在进行安排时,必须极其谨慎,并确保采取万全的合法程序。恳请您理解。)
少女帽檐下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牵动了一下,不知是什么心情。
她没有对保镖的提醒做出任何评价,只是简洁而冰冷地吐出一个字。
“よろしい。”(可以。)
“はい、お嬢様。”(遵命,大小姐。)
两名保镖齐声应道,声音低沉而恭敬,如同融入背景的低音。
他们再次微微躬身,随即如同出现时一般,悄无声息地后退一步,重新融入街边的人流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紧绷感。
戴着棒球帽的少女独自站在原地,阳光重新毫无阻碍地洒在她身上,但她周身的气息,却比之前更加冰冷而难以捉摸。
她抬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帽檐粗糙的边缘,目光再次投向秦川消失的远方,深不见底。
另一边,到达天悦酒店的秦川,也是急忙找了迎宾服务人员,由他们核实后,带到了秦州为妹妹秦燕燕办接风宴的场地。
当秦川在服务生的引导下,略显匆忙地踏入金碧辉煌的宴会厅时,宴席已近半场。
富丽堂皇的灯光、悠扬的现场演奏、空气中弥漫的高级香水与食物的混合气息,瞬间将他包裹。
这与他刚刚逃离的、弥漫着烟火气和油烟气的小食店,以及那阴暗逼仄的老巷,形成了两个世界的强烈割裂。
他一眼就锁定了主桌。
主桌的氛围热烈而融洽。
大哥秦州正与一位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士交谈,父亲秦磊和母亲白芷溪满面红光地与同桌的几位贵客寒暄,而被众人簇拥在中心的本次宴会的主角。
他的姐姐秦燕燕,正笑语盈盈地与邻座一位看起来像是她导师或重要合作伙伴的长者说着什么。
她的笑容明亮自信,带着一种事业有成的从容气度。
秦川的出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在主桌附近引起了一阵微澜。
“小川!”
母亲白芷溪最先看到他,眼中立刻漾开惊喜,随即又带上了一丝嗔怪和心疼。
“你可算来了!怎么这么晚?手机也打不通,急死人了!”
父亲秦磊也转过头,眉头微蹙,但看到儿子明显打理过的新发型和有些匆忙的样子,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沉声道。
“快过来坐。”
大哥秦州结束了谈话,目光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压力扫过来。
“怎么回事?谢学长没接到你?还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姐姐秦燕燕也注意到了弟弟,她暂停了交谈,漂亮的眼睛带着关切和询问望向他。
瞬间成为焦点,秦川感觉后背微微发紧。
他快步走到主桌旁预留的空位,就在母亲旁边,拉开椅子坐下。
面对家人聚焦的目光,尤其是大哥那带着审视的视线,他脑中飞快运转。
“对不起,爸,妈,大哥,燕燕姐,让大家久等了。”
他先诚恳道歉,声音带着歉意和一丝疲惫。
“手机……早上起来发现没电了,充电器又忘带,彻底关机。后来借了个充电宝,刚开机就接到司机电话,结果路上又遇到点……小状况。”
他语速平稳,避开了“谢学长”、“认错人”这些关键词,将责任模糊地归咎于手机没电这个客观事实,以及“小状况”这个笼统的解释。
他刻意强调了“借充电宝”和“接到司机电话”,暗示自己并非完全失联,只是信息不畅。
“小状况?什么小状况能耽误这么久?”
”秦州追问,显然对这个含糊其辞的解释不太满意。
秦川心念电转,决定将部分真实经历模糊化后抛出来。
他露出一个无奈又有点自嘲的笑容,指了指自己清爽的短发。
“喏,这就是‘小状况’的一部分。手机没电,借充电宝的时候,旁边一个熊孩子手快,把我帽子抢了,头发被抓得跟鸡窝一样,实在没法见人。没办法,只能临时在附近找了个小店赶紧剪了一下。”
他顿了顿,继续补充道。
“然后出来叫车,刚上车,就看到旁边巷子里好像有人……拉扯,好像不太对劲。我这不……刚表演完嘛,身上还有点劲儿没散,脑子一热就过去看了看,帮了个小忙,确认人没事才走的。一来二去,就耽搁了。”
他将“被错认拉去小食店帮忙”巧妙地替换成了“借充电宝时遭遇熊孩子抢帽导致发型灾难,被迫理发”,又将“路见不平救下神秘少女”作为第二个“小状况”。
这两件事都具有一定的真实性和合理性,尤其“剪头发”这个结果是肉眼可见的,大大增加了可信度。
至于“帮忙”的具体内容,他用“看到拉扯,过去看看,帮个小忙”轻描淡写地带过,避免了过多细节可能带来的追问。
果然,听到“剪头发”是因为帽子被抢,白芷溪立刻心疼地伸手摸了摸他新剪的短发。
“哎哟,我说呢,看着清爽多了,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些熊孩子真是的!没伤着你吧?”
“帮忙?帮什么忙?没惹上麻烦吧?出门在外,安全第一!”
秦磊的关注点则在后半句,他眉头微皱,他显然担心儿子年轻气盛惹上社会上的麻烦。
秦川赶紧摆手。
“没有没有,爸,您放心!就是点小纠纷,我过去说和了两句,把人拉开了,确认没事我就赶紧走了,没动手,也没惹麻烦。真的就是个小插曲。”
秦燕燕看着弟弟,眼神里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似乎看穿了他言语中有所保留,但并未点破。
她笑着打圆场。
“好啦好啦,人安全到了就好。小川昨天表演那么辛苦,今天又遇到这些事,肯定累坏了。快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菜都上了好一会儿了。”
她体贴地将转盘上几道秦川爱吃的菜转到他面前。
秦州虽然还有些疑虑,但弟弟的解释逻辑上大致说得通,人也完好无损地到了,加上妹妹和父母都明显更关心弟弟的状态,他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
他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语气放缓。
“嗯,下次记得保持手机畅通。快吃吧,你燕燕姐特意给你留了你爱吃的。”
危机暂时解除。
秦川暗暗松了口气,拿起筷子,开始享用这顿迟来的盛宴。
桌上的菜肴精致美味,但他却有些食不知味。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交替闪现着几个画面。
那个被他扣上自己棒球帽、帽檐下只露出半张惊惶小脸的神秘少女。
她现在应该安全了吧?
“小川?发什么呆呢?尝尝这个虾,很新鲜。”
母亲的声音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
“哦,好,谢谢妈。”
秦川赶紧夹了一只虾,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眼前热闹的宴会。
他配合着家人的话题,对姐姐秦燕燕取得的成就表达了真诚的祝贺和钦佩,也回应了桌上其他宾客善意的寒暄。
很快就把那个在巷子里解救出来的少女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最终宴会在一片宾主尽欢的氛围中接近尾声。
看着父母和哥哥姐姐都还在兴致勃勃地与几位重要的客人交谈着,秦川感受到一股很强烈的疲惫感涌了上来。
昨天的舞蹈表演、凌晨的游戏“加班”、上午的乌龙事件、巷子里的冲突、以及此刻在宴会上的强打精神,所有累积的倦怠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感觉最近都是高压生活啊!
又活了一天!我真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