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号冲入凯尔卓港时，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港口空荡荡的，只有几艘被凿沉的小船半露在水面，像被遗弃的尸骸。
码头上的血迹已经发黑，却尚未被潮水完全洗净。
最让克拉茨瞳孔收缩的是城墙——那些悬挂的尸体在暮色中如风干的肉块般摇摆，而飘扬的灰狼旗刺痛了他的眼睛。
“减速，靠岸。”克拉茨的声音低沉如雷，“全员戒备。”
战舰缓缓贴近主码头。
岸上，一队图尔赛克私兵终于反应过来，大约二十人，在一名小头目带领下急匆匆跑来。
他们显然没料到会有船只突破封锁，更没料到会是这艘挂着雄狮旗的尼弗迦德巡航舰。
“停船！报上身份！”小头目举矛高喊，声音里带着色厉内荏。
克拉茨没有回答。
他第一个踏上跳板，沉重的战靴砸在码头的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身后，哈涅尔、莱戈拉斯和三十名最精锐的战士鱼贯而下，其余人则留守舰船，控制弩炮对准岸上。
暮色中，克拉茨魁梧的身影如同从冥界归来的战神。
他浑身浴血——既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战甲破损，脸上还带着幽灵峡激战留下的烟尘与伤痕。但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天光中燃烧着骇人的光芒。
小头目看清来人，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克……克拉茨首领？您……您还活着？”
“看来有人希望我死。”克拉茨一步步逼近，脚步声在死寂的码头上回荡，“维戈·图尔赛克在哪？”
私兵们不由自主地后退。
有人手中的长矛开始颤抖。
“首领大人，图尔赛克族长现在……现在是凯尔卓的临时监管人。”小头目艰难地吞咽口水，“他、他说您已经战死，为了城市的生存，必须与尼弗迦德谈判……”
“谈判。”克拉茨重复这个词，声音里淬着冰，“所以吊死我的人，升起叛徒的旗帜，这就是谈判的准备？”
他猛然拔出长剑，剑身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放下武器，跪下。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半数私兵立刻扔下武器，扑通跪倒。
但那名小头目和其余几人——显然是图尔赛克家族的死忠——互相对视一眼，竟举矛冲来！
他们没机会靠近。
莱戈拉斯的箭先至，射穿小头目的喉咙。
哈涅尔的银剑如银月般划过，斩断两根矛杆。
克拉茨甚至没怎么移动，只是挥剑一记横斩，最前面的两人便捂着喷血的脖颈倒下。
剩余三人被蜂拥而上的史凯利格战士按倒在地，短刀刺入肋间。
杀戮干净利落，全程不到十次心跳的时间。
克拉茨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踩着血泊走向跪地的俘虏：“城里情况。”
一名年轻俘虏颤抖着回答：“图、图尔赛克家族三天前开始行动……布罗德大师和很多忠诚的战士被杀了……他们控制了城堡、城门和军械库……抓了克莱特家族的人……正在和尼弗迦德联络……”
“我妻子呢？”克拉茨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雅、雅尔夫人被软禁在城堡东塔……图尔赛克家族还没敢动她……”
克拉茨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当他再次睁眼时，所有的情绪波动都被压入深不见底的寒潭。
“哈尔玛。”
“在。”
“你带一半人，去军械库和兵营。那里的守军不全是叛徒，很多人只是被迫或被骗。愿意放下武器效忠的，饶恕；继续抵抗的，杀。”
“明白。”
“莱戈拉斯。”克拉茨转向精灵，“你跟我去城堡。你的眼睛和弓箭，今晚会很有用。”
莱戈拉斯点点头，从背后抽出两支特殊的箭矢——箭头包裹着浸油的麻布。
“其余人，”克拉茨扫视身后三百名从地狱归来的战士，“夺回你们的家。但记住——我们不是尼弗迦德人。只杀该杀之人，不伤妇孺，不屠平民。谁违反这条，我会亲手处决他。”
低沉的应和声如海浪般响起。
队伍如利剑出鞘，劈入暮色中的凯尔卓城。
---
城堡前的广场上，维戈·图尔赛克刚刚结束一场胜利宴会。
他站在露台上，俯瞰着自己控制的城市，手中端着一杯蜜酒。
儿子斯凡德在一旁，正唾沫横飞地描述下午的镇压如何“果断有力”。
“父亲，尼弗迦德的使节明天就会到。我们只需要再坚持——”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话。一名浑身是血的私兵冲上露台，几乎跌倒：“大人！港口……克拉茨……他回来了！”
酒杯从维戈手中滑落，在石板上摔得粉碎。
“不可能……”斯凡德脸色剧变，“他应该死在幽灵峡了！”
维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多少人？”
“一艘尼弗迦德巡航舰，大概……两三百人，但都是精锐。港口守卫队已经完了，他们正朝城堡来！”
“两三百人。”维戈重复这个数字，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我们有一千五百人控制着城市。传令——关闭所有城门，调集所有兵力到城堡固守。另外，”他压低声音对心腹道，“把雅尔·克莱特带到主厅。必要时，她是我们的筹码。”
“父亲，我们可以守住的！”斯凡德拔出剑，“城堡固若金汤，等尼弗迦德援军一到——”
“闭嘴。”维戈冷冷道，“按我说的做。还有，派人去告诉克拉茨……我们可以谈判。史凯利格需要团结，而不是内斗。”
但命令传得太晚了。
当城堡大门开始关闭时，一支火箭从远处屋顶射来，精准地钉在了门轴的铰链处。
紧接着第二支、第三支，全都射在关键位置——莱戈拉斯站在钟楼顶上，长弓连珠般发箭。
“冲进去！”克拉茨的吼声如惊雷。
数十名战士扛着从码头拆下来的粗木梁，狠狠撞击着未能完全闭合的大门。
门后的图尔赛克私兵被震得东倒西歪。
与此同时，哈涅尔那队人已经从侧翼攻破了城堡的侧门——那里的守卫有一半是原本的凯尔卓卫兵，看到哈涅尔和雄狮旗后，直接倒戈。
城堡内的战斗瞬间爆发。
图尔赛克家族的私兵装备精良且人数占优，但他们多数是雇佣兵和打手，缺乏真正战争的经验。
而克拉茨带回的这三百人，是经历海沟血战、幽灵峡绝境和夺舰死斗后幸存的老兵，每个人都是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
更致命的是，他们心中有燃烧的怒火。
“为了布罗德！”一名战士砍倒敌人，嘶声呐喊。
“为了被吊死的兄弟！”
“为了凯尔卓！”
怒吼声在城堡走廊和庭院中回荡。战斗迅速演变成一边倒的屠杀。
克拉茨亲自冲锋在前，他的战斧每次挥动都带起血雨，无人能挡其锋。
哈涅尔则如幽灵般穿梭，专门猎杀敌方指挥官。
莱戈拉斯占据了制高点，每一箭都精准地解除一个威胁——弩炮手、弓箭手、传令兵。
维戈和斯凡德退守到主厅。
这里聚集着图尔赛克家族的核心成员和最后五十名死忠护卫。
大厅尽头，雅尔·克莱特被两名卫兵押着，脸色苍白却挺直脊背——她是群岛着名的女战士，即使被囚禁也未曾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