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代价是什么?
温凝不知道。
因为接下来沈叙如往常一样回书房办公,只是她被迫和他同处一室。
宽大的书房里,他坐在红木书桌后处理文件,键盘敲击声规律地响起,她则缩在角落的沙发里,捧着平板假装看画稿,眼角的余光却总忍不住往他那边瞟。
两人相安无事,这让她心稍安了些。
或许他只是随口说说?
温凝暗自猜测,指尖无意识地在屏幕上划来划去,连画稿的内容都没看清。
沈叙很忙,眉头微蹙着,偶尔会停下来捏捏眉心,只有在翻动文件的间隙,才会时不时朝这个方向看两眼。
那目光很淡,像掠过水面的风,却总能让温凝的心跳漏半拍,慌忙低下头假装专注。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做饭阿姨的声音,她在厨房和餐厅间穿梭,带着饭菜的香气打破了书房的寂静。
沈叙看了眼时间,合上电脑:“吃饭了。”
温凝如蒙大赦,跟着他走出书房。
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都是她爱吃的口味,阿姨笑着说:“沈先生特意交代多做两个清淡的。”
温凝没说话,偷偷看了沈叙一眼,他正低头盛汤,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柔和了些。
或许…… 真的是她想多了?
直到吃完晚餐,阿姨收拾好后离开,防盗门 “咔嗒” 一声合上,公寓里重新恢复安静,一切都风平浪静。
变故,是在她准备回房洗漱睡觉发生的。
“待会,来我房间。”
沈叙不知何时从房内出来,正斜靠在卧室门口看着她。
宽松的家居服领口敞着,露出一截清晰的锁骨,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浅淡的阴影,语气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温凝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眨了眨眼,确认不是自己幻听了。
“…… 什么?”
沈叙直起身,朝她走近两步,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幽暗,像藏着一片望不见底的深海。
“或者,我去你房间也是一样的。”
他微微偏头,语气里甚至带了点漫不经心的笑意,可那笑意却没抵达眼底,反而让空气里的压迫感更重了几分。
温凝洗澡时,故意拖拖拉拉了很久。
花洒喷出的热水氤氲了整个浴室,镜子蒙上一层白雾,她抬手抹了把镜面上的水汽,看着里面脸色苍白的自己。
脑海里时不时闪过刚刚沈叙说的话,像带刺的藤蔓反复缠绕着神经。
“温凝,我说过,利用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低沉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她知道自己理亏,利用他的纵容报复沈语嫣,借着他的名义从徐莉莉那里拿到好处,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却又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孤勇。
早在她做下这一个个决定时,就准备好了付出代价。
温热的水流顺着发梢滴落,打在瓷砖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温凝抬手关掉花洒,浴室里的水声戛然而止,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她裹紧浴巾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眼神慌乱的少女,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如果奶奶还在世,会为她感到失望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用力按了下去。
不会的。
奶奶临终前攥着她的手,枯瘦的指节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反复说着 “要好好活下去”。
温凝深吸一口气,伸手扯过挂在墙上的睡衣。
纯棉的布料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裹在身上却仍觉得单薄。
她对着镜子理了理微湿的头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些,可指尖触到冰凉的门把手时,还是控制不住地发颤。
拉开卧室门的瞬间,房内的暖光漫出来,在她脚边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
沈叙就靠在自己卧室门框上,宽松的家居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肌肉。
他手里捏着个玻璃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上轻轻晃荡,显然已经等了很久。
听到动静,他抬眸看来,目光在她濡湿的发梢上停留了两秒,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
“洗了很久。”
温凝轻嗯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他轻轻攥住。
沈叙的掌心带着杯壁的凉意,却烫得她指尖发麻。
他没说话,牵着她折回卧室,路过梳妆台时顺手拿起吹风机,插电的瞬间发出轻微的嗡鸣。
“坐下。” 他指了指梳妆凳。
温凝依言坐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睡衣领口还沾着点水汽,眼神里的茫然藏都藏不住。
下一秒,温热的风裹挟着他的气息扑面而来,沈叙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指腹偶尔擦过耳廓,带来一阵细碎的战栗。
他在给她吹头发?
温凝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发展。
她还以为会迎来一场狂风暴雨,是质问,是冷脸,甚至是更糟的……
可现在,吹风机的嗡鸣里,他的动作意外地轻柔,指腹梳理打结的发梢时,还会下意识地放轻力道。
少女茫然地眨了眨眼,镜子里映出沈叙低垂的眼睫,他的侧脸在暖光里显得格外柔和,可那双眼眸深处,依旧藏着她看不懂的暗涌。
温凝脸上的复杂被沈叙尽收眼底,他忽然关掉吹风机,卧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凝凝谈过恋爱吗?”
上来就是敏感的话题。
温凝的呼吸猛地一顿,措不及防和他在镜中对上视线。
沈叙不知何时俯下身,鼻尖离她的发顶只有寸许,呼吸拂在她额前的碎发上,带着淡淡的酒气。
“没、没有。”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下意识地想往后躲,肩膀却被身后的男人按得稳稳的,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衣渗进来,烫得她骨头都在发颤。
沈叙当然知道她没有。
小姑娘看着乖巧,性子却孤僻得很,因着学习好被老师护着,圈子干净得像张白纸,不至于被孤立,却也筑起高墙,防备心重得很。
他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喉结轻轻滚了滚,声音压得更低,像羽毛搔过心尖。
“那,要试试接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