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忙低下头,把脸埋进怀里的书包,像只受惊的鹌鹑,手指紧紧攥着书包带,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一句话都不敢说,只希望时间能倒回一分钟前,把那句“是啊”收回来。
祁砚从后视镜里看到她这副模样,嘴角的弧度渐渐收了回去,眸色沉了沉。
如果不是下午她路过时那股熟悉的玫瑰花香突然涌入他鼻腔,他也想不到。
一直暗暗送玫瑰花的竟然是阮芜。
这个平日里总把自己藏在厚刘海和黑框眼镜后、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女孩,竟藏着这样细腻又隐秘的心思,像个被灰尘遮住的宝藏,轻轻擦拭,就能露出耀眼的光。
真是......真是令他人惊喜。
车子平稳地驶入和平小区,路灯的光透过雨帘洒在车窗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祁砚再次开口:“去几栋?”
阮芜的声音从书包后闷闷传出来,带着还没散去的慌乱:“八栋……”
又是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祁砚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透过后视镜看向她,眼神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真是巧了,老师也住八栋。”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里添了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话说,老师住601,搬来这么久,还没见过602的邻居呢,那个人,会是芜芜同学吗?”
话音刚落,车子正好稳稳停在八栋单元楼前。
阮芜的身体猛地一僵,脸颊又烧了起来。
连住对门都被他猜中了?
她深吸一口气,不敢再看祁砚,抓起书包就往车外冲,只匆匆丢下一句:“谢谢老师,再见!”
外面的雨已经小了很多,只剩下细密的雨丝,落在身上微凉。
阮芜拎着书包,几乎是跑着冲进单元楼。
祁砚看着她仓皇的背影,抬手拿出一串被压在下面的钥匙。
钥匙串上挂着一个小巧的玫瑰花摆件,粉白相间,一看就是女生的东西,这是下午阮芜在捡练习册时不小心掉的。
本以为只是给学生还个钥匙,没成想收获了这么多惊喜。
送花的人是她,住同一个小区的是她,甚至连对门邻居都是她。
祁砚将钥匙举到眼前,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个玫瑰花摆件,眼神里多了几分玩味。
看着女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道口,祁砚把钥匙收进掌心,单手支着下巴,轻声喃道。
“不听话的学生,可是要受到惩罚的呢。”
他推开车门下车,关上车门,动作优雅地锁好车,才不慌不忙地朝着单元楼走去。
雨丝落在他的肩头,留下细碎的水珠,他却毫不在意,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脚步轻快。
“那么今晚,就让老师来收留一下自己的学生吧。”
......
6楼,阮芜不停地翻着书包,死活找不到钥匙在哪。
“不会是掉在学校了吧?”
她咬着下唇,心里涌起一股委屈,刚才在学校被张青青刁难,淋了雨,现在连家门都进不去,偏偏还遇上了祁砚。
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掏出手机给物业打电话,让他们帮忙开门,身后却传来“叮”的一声,是电梯到达的提示音。
那声音像一道惊雷,瞬间让阮芜僵在原地。
她的指尖攥着手机,指节泛白,甚至能清晰地听到电梯门缓缓打开的声音。
咽了咽口水,身体下意识地往墙壁边靠了靠,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瓷砖,试图把自己藏在楼梯间的阴影里,背对电梯口。
脚步声从电梯口传来,不急不缓,落在楼道的地板上,带着清晰的回响,一点点靠近。
“找什么呢?”
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阮芜的身体猛地一僵,她低着头。
“没、没找什么……”
祁砚走到她身边,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她散落一地的东西上。
“没带钥匙?”
阮芜的脸颊瞬间烧得滚烫,她不敢抬头,只能轻轻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好像……掉在学校了。”
祁砚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那,芜芜同学不介意来老师家凑合一晚吧?”
去祁教授?
阮芜猛地抬头,眼睛倏然亮了起来,像落了星光。可下一秒,她对上祁砚含笑的目光,又慌忙垂下头,心脏砰砰跳得飞快。
她想起之前在学校,那些女生给祁砚递表白信,他总是收下后冷着脸警告,连信封都没拆过,只是留下了威胁。
自己刚才不小心承认送花,会不会已经冒犯到他?
现在他邀请自己去家里,真的没问题吗?
越想越慌,阮芜的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一会儿是期待,一会儿是担忧,最后甚至染上了几分惊恐。
她偷偷抬眼瞥了祁砚一眼,心里竟冒出个荒唐的念头,他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暗恋,把她大卸八块?
紧盯着她的祁砚没错过这一连串表情,又气又好笑。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在心里无奈叹气。
真是个蠢学生。
祁砚向前靠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他能清晰地闻到阮芜发间淡淡的清香,混着雨水的湿润,顺着女孩的肌肤一丝一缕钻进鼻腔,让他眼神微眯。
他忽然觉得,这个总是躲在角落里的女孩,像颗裹着糖衣的果子,剥开外层的不起眼,内里竟这般勾人。
毕竟,能让他这个向来冷淡的人生出几分欲望,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阮芜犹豫了片刻,心里的期待还是压过了不安, 能这样近距离靠近祁教授的机会,太难得的,她不想错过。
她攥紧书包带,轻轻点了点头:“那……麻烦教授了。”
意料之中的同意,祁砚眼底闪过一丝满意。
他转身走到601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进来吧。”
阮芜拎着书包,像只好奇的小猫,探头往屋里看了一眼。
客厅收拾得干净利落,黑白灰的装修风格,和祁砚的气质一样清冷。
她换了双摆在玄关的拖鞋,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目光忍不住在屋里打转,书架上摆满了专业书籍,茶几上放着一个简约的陶瓷茶杯,连沙发上的抱枕都摆得整整齐齐。
身后的房门咔嗒 一声关上,祁砚站在玄关处紧盯着浑然不觉的女孩,就像在看一只毫不知觉在饿狼面前玩耍的懵懂羊羔。
小羊羔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还在咩咩叫着好奇地打量饿狼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