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儿,忍住!
岳不群双掌突然按在令狐冲后背,更多天火真气汹涌而入。这一次,他不再温和试探,而是以天火为先锋,在令狐冲体内强行开辟出一条。
金紫色的烈焰所过之处,五毒锁元的墨色毒汁被烧得滋滋作响,化作黑烟从令狐冲七窍排出;玄冰魄凝结的冰链寸寸断裂,融化成淡蓝色液体被逼出体外。
师...父...令狐冲牙关打颤,皮肤下浮现出诡异的红蓝纹路,像是有无数小蛇在皮下游走。
最棘手的当属醉梦千年。这道魔教圣药所化的青色雾气狡猾异常,每当火线逼近,它就分散躲入细小支脉。岳不群冷哼一声,突然变招——他将天火分成无数细小火针,同时刺入令狐冲全身三百六十五处穴位!
啊——!
令狐冲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整个人如虾米般蜷缩起来。但紧接着,他猛地喷出一口青黑色的淤血。血箭射在岩壁上,竟将石头腐蚀出一个碗口大的坑洞!
成了!岳不群收功而立,看着令狐冲皮肤上的纹路渐渐恢复正常。
岳不群忽然低笑一声,笑声中带着几分自嘲与欣喜。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一缕金紫色的天火在指尖跃动。那火焰核心处泛着岩浆般的赤红,外层却缠绕着紫霞真气特有的氤氲紫意。
当日在那火山岛上对阵影流宗主,无意之间借岩浆之力强融紫霞真气。岳不群将天火凑近令狐冲胸前的伤疤,那些紫黑色的毒素如活物般退散,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真找到了破解之法!
令狐冲怔怔地看着师父指尖的火焰。那炙热却不暴烈的温度,让他想起小时候寒冬腊月,师父用紫霞真气为他暖手的场景。
醉梦千年至阴至寒,五毒锁元蚀经腐脉,玄冰魄冻结生机——岳不群突然并指如剑,在令狐冲胸前虚划三道火线,但再厉害的寒毒,也敌不过地心烈焰!
三道火线分别对应三处寒毒盘踞的要穴。最上方的醉梦千年被烧得滋滋作响,化作青烟从令狐冲头顶百会穴冒出;中间的五毒锁元则凝结成黑色颗粒,随着汗液排出体外;最下方的玄冰魄最为顽固,但在天火持续灼烧下,也渐渐融化成淡蓝色液体,顺着伤口渗出。
师父是说...令狐冲声音发颤,赤焰金莲真的能...
不止是能,简直是天造地设的克星!岳不群罕见地流露出兴奋之色,赤焰金莲生于火山口,经年累月吸收地火精华,其药性刚猛霸道却又生生不息——正合你体内寒毒的特性!
他忽然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盒。盒盖开启的瞬间,整座思过崖的温度骤然升高。盒中静静躺着一朵赤红如血的莲花,花瓣上天然生有金色纹路,花心处跳动着实质般的火焰。
原本只有五成把握,现在...岳不群小心地摘下一片花瓣,放在令狐冲丹田处,至少有七成!
花瓣触及皮肤的刹那,令狐冲浑身剧震。他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缕微弱的紫霞真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虽然转瞬又被寒毒压制,但这已足够让他热泪盈眶——整整半年了,这是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真气复苏的迹象!
现在距离夏至还有近半个月的时间,岳不群收回赤焰金莲花瓣,指尖在令狐冲丹田处画下一道金紫色符文,你需继续每日寅时起身,面朝东方,按紫霞秘籍心法吐纳。
符文没入皮肤的刹那,令狐冲只觉小腹一暖,仿佛有团不熄的火种被种入体内。
寅时天地阳气初生,正是紫霞真气最活跃之时。岳不群边说边在令狐冲奇经八脉上连点十八处要穴,每处都留下一朵微型的火焰莲花印记,待到午时阳气最盛时收功,切记不可贪多。
令狐冲试着运转心法,惊喜地发现那些莲花印记竟随呼吸明灭,将丝丝缕缕的朝阳紫气转化为温和的热流,缓缓滋养着干涸的经脉。
至于赤焰金莲...岳不群望向天际,目光灼灼,夏至日午时,天地阳气达到极盛,届时配合金莲药力,可一举冲破寒毒桎梏!
他忽然并指点在令狐冲眉心:这半个多月务必固本培元,否则若到时你经脉承受不住金莲药力...未尽之言化作一声叹息,但指尖传来的温度却格外坚定。
令狐冲郑重抱拳:弟子谨遵师命,必不负师父所望。他目光扫过昏迷的同门,强撑着站起身,师父,先救师弟们...
岳不群微微颔首,转身走向横七竖八躺着的弟子们。他指尖天火流转,先为高根明接续断骨。金紫火焰缠绕在扭曲的右臂上,竟将错位的筋骨直接熔接复位。
掌门!一个粗犷的声音突然从崖下传来。只见十余名劲装汉子疾奔而上,为首的三人正是陈三川、贺老六和石大勇——这都是在江浙抗倭时追随岳不群的好手。
陈三川身形轻盈,踏着嶙峋山石如履平地;贺老六脚步无声,腰间别着三把淬毒短匕;石大勇则如铁塔般沉稳,手持一面精钢圆盾。三人在岳不群面前站定,抱拳行礼。
来得正好。岳不群刚为施戴子逼出黑砂掌毒,抬头打量三人,陈三川,你轻功最佳,去功法阁三楼取《飞燕回翔》身法秘籍和《清风十三式》剑谱。
陈三川眼前一亮——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轻功绝学。
贺老六。岳不群指尖凝聚一点金芒,弹入他眉心,你擅奇袭,藏经阁地字柜有《无影剑诀》与《敛息术》,这是令牌,去了自然有人给你登记。
贺老六摸着令牌,咧嘴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笑容。
石大勇。岳不群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你下盘稳固,可修习《铁山壁》硬功,再配以《重岳剑法》——都在功法阁一层西侧。
说完,岳不群突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对了,你们三人每日酉时到膳房,厨子会单独备一桌江浙菜——记得提醒他多放辣子。
贺老六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多谢掌门...
岳不群紫衣无风自动,记住,你们现在是华山弟子——
不再是江湖浪客了。三人齐声接道,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随着岳不群指尖最后一丝天火缓缓熄灭,英白罗腿上的伤口终于止住了血。他长舒一口气,这才想起从方才起就一直没见到宁中则的身影。
冲儿,岳不群皱眉环顾四周,你师娘去哪了?怎么一直不见人影?
令狐冲突然神色变得古怪,嘴角微微抽动:师父...师娘在山洞里...他欲言又止,就是...行动有些不便...
什么?!岳不群瞳孔骤缩,脑海中瞬间闪过最坏的猜想——莫非中则在混战中受了重伤?还是中了剧毒?他不及细想,身形已化作一道紫影冲向思过崖深处的山洞。
师父!等等——令狐冲的喊声被抛在身后。
山洞入口处,几滴未干的血迹让岳不群心头一紧。他紫极天火瞬间遍布全身,照亮了幽深的洞穴。越往里走,空气中越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师妹!岳不群声音发紧,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转过最后一道弯,洞内豁然开朗。一盏昏黄的油灯下,宁中则正背对着洞口,似乎在整理什么。听到脚步声,她明显僵了一下,却没有立即转身。
你...你怎么进来了?宁中则的声音有些发颤,双手不自然地挡在身前。
岳不群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听说你行动不便,可是受伤了?让我看看——
他的手刚搭上宁中则的肩膀,整个人却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宁中则缓缓转身,宽松的衣袍下,隆起的腹部已经十分明显。她脸颊绯红,眼中噙着泪光,却带着掩不住的笑意:都怪你...非要这时候回来...
岳不群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微微发抖。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死死盯着妻子圆润的腹部。算算时间,正是半年前他前往杭州之前...
怎么?宁中则见他呆若木鸡,忍不住嗔怪,君子剑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岳不群这才如梦初醒,一把将妻子搂入怀中,却又立刻松开,生怕伤到她腹中胎儿。他的目光在宁中则脸上和腹部来回游移,素来沉稳的声音竟带着哽咽:半年了...你怎么不早点传信告诉我...
江浙一带闹倭寇,凶险,我不想你分心。宁中则轻抚腹部,眼中闪过一丝忧色,况且...我这年纪...
胡说!岳不群突然单膝跪地,将耳朵贴在妻子腹部,你我正当盛年...话音未落,他猛地抬头,眼中金焰狂跳,他...他刚才动了!
宁中则噗嗤一笑:这孩子性子急,跟你小时候被师傅教训的时候一模一样。她突然皱眉,扶着腰慢慢坐下,就是最近闹得厉害,害得我今日都没能出战...
岳不群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令狐冲说行动不便,难怪方才那些弟子个个重伤也不见宁中则身影。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掌覆在妻子腹部,紫极天火化作最温和的真气缓缓渡入。
这是...宁中则惊讶地发现,腹中那股时常作痛的寒气竟被这温暖的真气驱散了。
紫极天火之力。岳不群眼中满是柔情,这是我这趟出行新领悟的紫霞神功的用法,不仅能治冲儿的伤,对胎儿的先天元气也大有裨益。
洞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低语。令狐冲刻意提高的声音穿透石壁:封师叔!师父和师娘正在洞中...
脚步声戛然而止。片刻沉默后,封不平压低嗓门道:无妨,我们在此等候便是。
透过石缝,岳不群看见封不平、成不忧等人已在洞外空地席地而坐。梅庄四友中的黑白子取出棋盘,与从不弃对弈起来;莫大先生靠在岩壁上闭目养神,胡琴横放膝前;刘正风则帮着令狐冲给受伤弟子换药。众人默契地保持着安静,连棋子落盘都轻若无声。
你去吧。宁中则倚在石榻上,眼中带着倦意,他们定有要事禀报。
岳不群为她掖好被角,指尖轻点她眉心,渡入一丝温和的天火真气:好好休息,莫要忧心。
直到确认妻子呼吸平稳入睡,岳不群才悄然退出洞窟。他刻意放重脚步,让众人察觉他的到来。
掌门师兄!封不平第一个起身,目光在岳不群鬓角的白发上停留片刻,各派已全部退下山去,不过...
岳不群摆摆手,示意众人随他走远些。一行人来到思过崖边的古松下,此处既能俯瞰华山全貌,又不会惊扰洞中休息的宁中则。
少林走时留下话,成不忧递上一封烫金请柬,说是邀请掌门参加下月的盂兰盆会
岳不群冷笑一声,请柬在掌心化为灰烬:玄悲这老秃驴,分明是想探我虚实。他转头看向梅庄四友,丹青生,你的伤如何?
秃笔翁代为答道:回掌门,老二肩上的毒针已取出,多亏您的天火克制了毒性。说着摸了摸自己同样包扎好的右臂,说来惭愧,我们四个老家伙今日差点拖了后腿...
梅庄诸位不必自责。莫大先生突然开口,胡琴发出一个低沉音调,今日若非你们死守紫霞殿前,后果不堪设想。
岳不群目光扫过众人,在成不忧染血的衣襟上顿了顿:伤亡如何?
轻伤二十七人,重伤九人。从不弃沉声汇报,所幸无人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