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轻轻抚上妻子的手,天火温柔地包裹住她冰凉的指尖:师妹,虽然平之资质平庸,但你还记得当年我们收留平之时说过什么?
宁中则红了眼眶:既入华山门,便是华山人...
陈三川!岳不群一声厉喝。
那位前海寇首领单膝跪地。
你带贺老六、石大勇即刻启程,先行一步,持我令牌调动沿途所有暗桩。半个月后,我会亲临福建。岳不群解下腰间紫玉令,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遵命!
陈三川等人领命离去后,岳不群转身凝视令狐冲苍白的面容。月光下,这位大弟子眉宇间的青黑之气愈发明显——那是醉梦千年毒素深入骨髓的征兆。
冲儿,随我来。
岳不群袖袍一卷,强大的紫霞真气外放,托着二人直抵朝阳峰顶。此处乃华山最高处,嶙峋的岩石间天然形成一处平台,正是当年剑气二宗论剑的遗址,遗址深处有一温泉,常年滚烫不止。
脱衣入泉。岳不群袖袍一挥,水面顿时分开,露出泉底天然的九宫八卦阵图。那些被水流冲刷千年的石纹,此刻竟泛出熔岩般的红光。
令狐冲刚踏入泉水,就忍不住闷哼一声。看似温和的泉水实则滚烫,皮肤瞬间泛起大片红疹。更诡异的是,水中的矿物质正顺着毛孔钻入体内,与寒毒激烈交锋。
此泉名为赤玉汤,乃华山龙脉所聚。岳不群取出一片赤焰金莲花瓣,轻轻置于泉眼处。花瓣入水不沉,反而在水面燃起一朵金焰。
泉水温度随着金焰燃烧急剧升高。令狐冲全身青筋暴起,皮肤下的青紫纹路如活蛇般扭动。岳不群突然并指按在他眉心,一缕天火顺经脉直下丹田。
唔...!令狐冲猛地绷直身体,泉水竟以他为中心形成漩涡。三种寒毒被逼出体外,瞬间华为冰晶,接触到温泉后又被高温瞬间汽化。
师...师父,现在就开始?
还差最后准备。岳不群从怀中取出赤焰金莲,小心摘下一片花瓣置于泉眼。花瓣触及岩石的刹那,整座朝阳峰突然微微震颤,地缝中渗出缕缕红雾。
秃笔翁不知何时已来到峰顶,捧着个墨玉药匣:掌门,按您吩咐准备的千年雪参地心火灵芝都已研磨成粉。
布药。
岳不群袖中飞出七枚金针,精准刺入令狐冲七大要穴。每根金针尾端都缀着米粒大小的赤焰金莲籽,入肉即燃,化作七朵微型火莲在穴位处旋转。
啊——!令狐冲仰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七道火线顺着经脉疯狂蔓延,所过之处青紫纹路剧烈扭曲,像被灼烧的蛇群。
忍住!岳不群双掌按在令狐冲后背,天火真气如潮水般涌入,这才刚开始!
岳不群凝视着水面变化,先让地脉阳气与寒毒相冲三日。
随着时间推移,泉水颜色逐渐由红转黑。到第三日黄昏,整池水已如墨汁般粘稠,表面漂浮着冰渣与泡沫。令狐冲面色灰败,但眉心的青黑之气却淡了几分。
三日后,朝阳峰顶已成禁地。方圆百丈内的积雪全部融化,岩石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不时有火苗从缝隙窜出。令狐冲被锁在阵法中央,七窍不断渗出黑血,那些血液刚落地就冻成冰晶,又被温泉蒸腾成毒雾。
换水!
岳不群剑指一划,池底机关开启,污浊的泉水瞬间排空。等候多时的梅庄四友立刻引注新泉,丹青生将研磨好的火灵芝粉撒入水中,顿时激起一片金红光雾。
入浴!
令狐冲刚踏入新注的泉水,就发现水质完全不同——水面漂浮着无数金红色光点,触碰皮肤的瞬间便融入经脉。他体内残存的紫霞真气突然活跃起来,如饥似渴地吞噬着这些光点。
这是...令狐冲惊讶地看着自己手臂,皮肤下隐约有金线流转。
地火精粹。岳不群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接下来七日,你要学会引导它们与寒毒共处。
掌门,夏至前还有十二天。丹青生捧着药葫芦的手微微发抖,令狐师侄的经脉已经...
撑得住。岳不群鬓角的白发又添了几缕,眼中金焰却越发炽烈,冲儿体内的玄冰魄开始与天火融合了。
果然,令狐冲皮肤上的纹路已从青紫转为诡异的蓝红交织。最惊人的是心口处,一道形如莲花的印记正在缓缓成型——那是赤焰金莲的药力开始扎根的标志。
就这样,令狐冲在温泉里一泡就是半个月,半个月来,岳不群始终守在他跟前,梅庄四友每天为他换水三次,直至夏至前夜。
夏至前最后一天,温泉周围的岩石已全部泛红。岳不群取出最后三片赤焰金莲花瓣,悬于泉眼上方。子时刚过,奇异的天象出现了——月光穿过山隙,恰好照在花瓣上,折射出七彩光晕笼罩整个温泉。
子时末,岳不群取出最后三片赤焰金莲花瓣。花瓣悬浮在空中,组成一个旋转的火焰三角。他看向浑身颤抖的令狐冲,声音罕见地温和:时机已到。岳不群的声音在蒸腾的热气中显得格外悠远,冲儿,记住——明日寅时,无论多痛都要保持清醒。一旦昏迷,紫霞真气就会彻底被寒毒吞噬。
令狐冲艰难地点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皮肤下的蓝红纹路此刻已蔓延到面部,右半边脸结满冰霜,左半边却赤红如烙铁。
当东方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岳不群突然长身而起。紫极天火在他掌心凝聚成一柄三尺长的火焰剑,剑锋直指令狐冲丹田:
夏至已至,天火锻脉——开始!
夏至寅时,朝阳峰顶笼罩着一层诡异的金红色雾气。温泉中的水早已蒸干大半,露出底部赤红色的天然阵图。令狐冲盘坐在阵眼位置,全身皮肤呈现出半透明的诡异状态,皮下的青蓝纹路与金红火线交织成网,随着呼吸明灭不定。
时辰到了。
岳不群抬头望天,晨光尚未刺破云层,但整座华山的地脉已经开始躁动。他解下腰间玉带,竟是一柄软剑——正是当年风清扬留下的紫玉蛟龙鞭。剑身一抖,九朵金莲凭空绽放,精准落在温泉周围的九个方位。
起阵!
随着一声清喝,九朵金莲同时炸开,化作九道火柱冲天而起。温泉底部沉寂千年的阵图突然亮起刺目红光,岩石缝隙中渗出粘稠如血的岩浆,却诡异地避开令狐冲的身体流动,在周围形成一道环形火河。
冲儿,张嘴!
岳不群指尖一弹,最后三片赤焰金莲花瓣飞入令狐冲口中。花瓣入口即化,令狐冲顿时七窍喷火,眼耳口鼻都窜出寸许长的金焰。更可怕的是,他体内三种寒毒被彻底激怒,醉梦千年化作青色鬼脸在胸口浮现;五毒锁元变成黑色蜈蚣在经脉中乱窜;玄冰魄则凝结成冰甲覆盖全身。
忍住!
岳不群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紫玉蛟龙鞭上。长剑顿时活了过来,如蛟龙般缠绕住令狐冲全身,剑尖对准丹田位置狠狠刺入!
啊——!!!
令狐冲的惨叫声震得整座朝阳峰都在颤抖。剑尖入体的刹那,积蓄多时的地火精气如洪水般涌入经脉。三种寒毒疯狂反扑,在他体内形成恐怖的拉锯战——
青色的醉梦千年幻化出无数幻象,试图让令狐冲精神崩溃;
黑色的五毒锁元腐蚀着新生的火线,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蓝色的玄冰魄则不断冻结灼热的经脉,制造出可怕的冰火裂缝。
最危险的时刻出现在午时三刻。正午阳光直射阵眼时,令狐冲突然全身痉挛,皮肤寸寸龟裂。裂缝中既渗出青黑色的毒血,又喷出金红色的火苗。他的瞳孔已经涣散,呼吸微弱到几乎停止。
不好!守在阵外的宁中则失声惊呼,冲儿的心跳要停了!
岳不群却面不改色,突然一掌拍在自己天灵盖上。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紫金色真气从百会穴涌出,在空中化作一柄三寸小剑,直接刺入令狐冲眉心!
紫霞灌顶!莫大先生胡琴弦砰然断裂,他竟用本命真元...
小剑入体的瞬间,令狐冲如遭雷击,弓起的后背重重砸在滚烫的岩石上。不可思议的是,那些破碎的经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紫霞真气为骨,天火为脉,竟在丹田处凝结成一朵含苞待放的火焰莲花!
成了...岳不群踉跄后退三步,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他鬓角的黑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显然损耗了极多元气。
但更惊人的变化发生在令狐冲身上。他缓缓睁开双眼,瞳孔深处跳动着两簇金焰。随着一个深呼吸,周身残留的寒毒被彻底逼出——
醉梦千年化作青烟消散;
五毒锁元凝成黑钉射出;
玄冰魄则变成蓝色冰晶簌簌落下。
师...师父...令狐冲声音嘶哑,却带着久违的力量感。他试着运转真气,指尖立刻窜出三寸剑芒。那剑气不再是纯粹的紫色,而是紫中带金,所过之处岩石熔出细小的孔洞。
岳不群却皱起眉头:别急!他一把按住令狐冲手腕,你丹田的火种还不稳定,三日内不可妄动真气。
话音未落,令狐冲突然面目扭曲,一拳砸向身旁岩石。轰然巨响中,磨盘大的山石炸成碎片,他的拳锋却毫发无伤。
令狐冲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拳头,指缝间萦绕的紫金色气劲如同活物般流转。每一缕真气都裹挟着细密的金焰,在空气中灼烧出扭曲的波纹。他试着握拳,掌心突然爆出一声霹雳炸响,三丈外的岩松竟被余波震得枝叶纷落。
七品...岳不群眯起眼睛。寻常武者苦修十年都难突破的境界,此刻竟在令狐冲无意识间爆发出来。那紫金色真气每一次翻涌,都会在地面烙下蛛网般的焦痕。更惊人的是,真气中蕴含的天火特性正在自主吞噬周围灵气,如同饥饿的猛兽。
令狐冲痛苦地抱住头颅,新生的力量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每一次心跳都像擂鼓,将灼热的真气压向四肢百骸。他无意间瞥见自己映在泉水中的倒影——双眸已完全变成金紫色,发梢无风自动,每一根发丝都闪烁着火星。
静心!岳不群一指点在他膻中穴,冰蓝色的凝神玉顿时光华大放。玉佩表面浮现出《黄庭经》的经文,化作丝丝凉意渗入经脉。令狐冲狂躁的真气这才稍稍平复,但皮肤下仍不时凸起游走的火线,像是有熔岩在血脉中奔流。
果然...岳不群叹息,天火入体,心性难免受影响。未来三个月,你每日需默诵《黄庭经》压制火毒。
令狐冲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拳头,突然泪流满面:弟子...弟子控制不住这怒火...
无妨。岳不群取出一块冰蓝色玉佩挂在他颈间,这是你师娘当年的嫁妆凝神玉,可助你平心静气。
此时,朝阳峰顶已是一片狼藉。温泉彻底干涸,底部阵图碎裂;周围九根石柱全部焦黑;就连最耐旱的岩松都化为了灰烬。但在这片焦土中央,令狐冲缓缓站起的身影却如获新生——
他的紫霞真气虽然只剩巅峰时的三成,但每一缕都缠绕着天火之力;
他的眼神时而清明时而狂躁,证明治疗留下了心性隐患;
最惊人的是,当他无意间看向东南方时,眼中金焰突然暴涨:师父...小师弟他...
岳不群按住他肩膀:明日我便启程前往福建。你留在山上,既要养伤,也要...他看了眼宁中则隆起的腹部,替为师看好华山。
夕阳西下时,师徒二人并肩立于峰顶。令狐冲的衣袍无风自动,时而紫气缭绕,时而金焰隐现。而岳不群的目光已经越过千山万水,投向那片腥风血雨的东南之地——
福威镖局的灭门惨案,
青城派的诡异动向,
还有那个执剑独行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