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心潮澎湃,难以自抑。这灵光乍现的顿悟,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为他点亮了一座灯塔,清晰地照亮了前行的道路。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与验证想法的迫切,必须立刻实践!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将目光投向了身旁那古朴的剑匣。这剑匣以阴沉木制成,上面雕刻着松竹梅的纹样,象征着君子之风,多年来一直陪伴着他,承载着他的佩剑,也见证了他的剑道历程。
只见他右手微抬,掌心蕴藉着精纯浑厚的紫霞真气,轻轻按在剑匣之上。下一刻,氤氲的紫色气劲如同活物般缠绕上剑匣,发出细微的嗡鸣。随着他内力一催,“咔哒”一声轻响,剑匣机括弹开。
“铿锵——!”
一声清越如龙吟的剑鸣率先响起,一道寒光应声自匣中激射而出,划破空气,带着一股凛然不可犯的锋锐之气,稳稳落入岳不群摊开的掌心。正是他用了二十余年的佩剑——君子剑。
剑身如一泓秋水,光可鉴人,映照出岳不群此刻灼灼的目光。他手指缓缓拂过冰凉的剑脊,感受着那与自己血脉相连般的熟悉感,心中感慨万千。
“君子剑啊君子剑,你随我多年,历经风雨。”他低声自语,仿佛在与老友交谈,“西岳华山,奇险天下,其势锐不可当,正合西方庚金之位,主杀伐,司攻伐。你本以百炼精钢糅合西方精金所铸,锋锐无匹。上次受损,我以紫霞剑罡日夜温养重铸,如今你筋脉贯通,罡气内蕴,早已脱胎换骨,这锐利之气,更胜往昔矣!”
言毕,他并指如剑,凌空一点。君子剑发出一声欢快的颤鸣,倏然飞起,剑尖向下,悬停于房间西侧方位,剑身微微震动,吞吐着若有若无的紫色毫芒,将一股肃杀、锋锐的剑意牢牢钉在了那片空间,仿佛在那里开辟出了一片属于“金”的领域。
安置好君子剑,岳不群目光转向剑匣,再次招手。
“嗡——”
这一次响起的剑鸣,却与君子剑的锐利清越不同,带着一丝奇异的湿润感与绵长,仿佛春夜细雨滴落荷叶,又似山涧清泉流淌过青石。一道略显幽蓝的剑光随之跃出,剑身狭长,线条流畅,犹如一滴被拉长的水珠,正是得自潇湘剑派的“听雨剑”。
岳不群握住听雨剑,立刻感受到一股清凉、滋润的气息顺着剑柄传入掌心,隐隐有净化心神、抚平躁念的效用。他微微颔首:“潇湘烟云变幻,有云雨之象。听雨剑,性柔韧,善守御,更有涤荡污浊、净化内息之妙用。水曰润下,其性寒凉,其势幽深。正合北方壬癸水之位,主滋养,司守御与净化。”
他手腕一抖,听雨剑化作一道蓝色流光,轻盈地飞向房间北侧,剑身平行于地面,静静悬浮。剑身周围,空气似乎都变得湿润起来,隐隐有氤氲水汽弥漫,形成了一片宁静、深邃的“水”之剑域。
紧接着,岳不群第三次将手伸向剑匣。
这一次,剑鸣声陡然变得高亢而暴烈,隐隐带着风雷之音!一道青黑色的剑光冲天而起,剑身较寻常宝剑更为宽阔厚重,上面布满了古朴神秘的雷纹,正是那柄蕴藏雷霆之力的“青铜雷纹剑”。
此剑一出,整个丹房内的气息都为之一变,仿佛有无形的电蛇在空气中游走。岳不群握住剑柄,能清晰地感受到剑身内蕴的那股狂暴、灼热、充满毁灭与新生的力量。
“青铜雷纹,引动天威,至阳至刚,暴烈无俦!”岳不群眼中精光一闪,“火曰炎上,其性炽热,其势猛烈。此剑内含雷火之精,虽材质非火,其意其神,却与南方丙丁火之位完美契合!主破邪,司毁灭与爆发!”
他毫不犹豫,运劲一送。青铜雷纹剑发出一声沉闷的雷鸣,裹挟着一股灼热的气浪,悍然射向房间南侧。剑身竖立,雷纹闪烁,仿佛一道引而不发的天雷,牢牢镇守南方,散发出的炽热、狂暴剑意,与北方的听雨剑那清凉宁静的剑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水火既济,却又相克相争,使得场中的气息开始变得微妙而活跃。
五剑已出其三,分别镇守西、北、南三方,对应金、水、火三行。还剩下东方木位与中央土位。
岳不群的目光再次落回剑匣,里面静静地躺着两把剑:清音剑与螭龙剑。他的脸上首次出现了一丝犹豫。这两把剑,属性并非截然分明,如何安置,需要更审慎的思量。
清音剑,剑身修长轻盈,挥动时有清越鸣响,能扰人心神,破人内息平衡,更兼具一定的生长、蔓延特性,似与木之舒展、条达有所关联。螭龙剑,则剑身宽厚稳重,剑格处雕有螭龙盘绕,蕴含着一种大地般的厚重与威压,与泰山剑法“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以守待攻的意境颇为相通,似乎更契合土之敦厚、承载。
东方属木,木曰曲直,主生发、条达;中央属土,土爰稼穑,主承载、化育。
岳不群沉吟片刻,眼中犹豫尽去,化为决断。
他首先取出了清音剑。手指轻弹剑身,发出一连串清脆悦耳、却又暗藏锋芒的鸣响。“清音惑神,其性舒展,暗合生机。东岳泰山虽以厚重着称,但五行轮转,重在气意相引。此剑灵动生机,正可置于东方甲乙木之位,主生发,司扰乱与渗透!”
清音剑应声而起,化作一道青碧色的流光,落入房间东侧,剑身轻颤,发出连绵不绝的细微清音,仿佛春风吹拂林木,万物萌发,形成了一片充满生机与变幻的“木”之剑域。
最后,岳不群郑重地捧起了那柄螭龙剑。剑一入手,便感到一股沉甸甸的踏实感,剑身蕴含的力量并非锐利或狂暴,而是一种如山如岳般的稳固与包容。
“螭龙乃地中之精,此剑宽厚稳重,有承载万物、镇压四方之象。”岳不群将其缓缓举起,“中央戊己土,位居中宫,调和四方,滋养万物。土性敦厚,其德信实。泰山剑意,重守御,以静制动,正与此相合!便将你置于中央,主承载,司调和与镇压!”
他小心翼翼地将螭龙剑凌空送至房间正中央,剑尖向下,却并未悬停过高,而是离地三尺,仿佛剑根已与大地连接。剑身之上,那股厚重、稳固的剑意弥漫开来,如同在大地上隆起了一座无形的山岳,将西、北、南、东四个方向的锋锐、幽深、炽烈、生机四种迥异的剑意悄然连接、包容起来。
至此,五剑各归其位:
· 西方金位:君子剑,锋锐主攻。
· 北方水位:听雨剑,幽深主守与净化。
· 南方火位:青铜雷纹剑,暴烈主破邪与爆发。
· 东方木位:清音剑,生机主扰乱与渗透。
· 中央土位:螭龙剑,厚重主承载与调和。
五把宝剑,依据其特性与蕴含的剑意,被岳不群以五行学说重新定义和安置,构成了一个初步的、静态的五行剑阵基础。
岳不群站在中央,屏息凝神,感受着五把剑散发出的不同气息在空间中交织、碰撞。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那原本各自为政、甚至隐隐相斥的剑意,在这五行方位的引导下,竟然开始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循环往复的联系!
虽然这还只是一个雏形,距离真正的“五岳朝宗”剑阵那生生不息、演化无穷的境地还相差甚远,但岳不群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与喜悦。
他找到了正确的方向!以五行为骨架,以五岳剑意为灵魂,重新架构这门绝世剑阵。前路依然漫长,需要无数次的调试、演练,将这种气意联系从微弱变为强盛,从被动引导变为主动运转,直至最终心念一动,五剑齐飞,五行轮转,化作绞杀一切的剑道领域。
岳不群凝立于五剑中央,周身紫气氤氲,如同薄雾缭绕。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精纯无比的紫霞真气沛然涌动,分作五股细密而坚韧的气流,如同无形的丝线,精准地连接上悬于五方的宝剑剑柄。
君子剑、听雨剑、青铜雷纹剑、清音剑、螭龙剑,受这精纯内力一激,剑身同时发出轻微的嗡鸣,微微震颤着,稳定地悬浮在各自方位,剑尖垂指地面,仿佛五根定住虚空的无形之柱。
然而,这仅仅是第一步,也是最简单的一步。真正的难关,在于将截然不同的五岳剑意,分别承载、灌注到这五柄特性各异的宝剑之中,并使之与五行方位相融,引发气机共鸣。
回想起此前无数次模拟真气、构建虚拟剑意时引发的真气暴走、反噬己身的痛苦经历,岳不群此刻的心神绷紧到了极致。那只是虚拟的气劲冲突,尚且让他内腑受创,气血翻腾。如今,他要操作的,是实实在在的神兵利刃,是经过他多年温养或蕴含特殊灵性的实体剑器!一旦五行气机在实体剑上冲突、失衡,引发的反噬将不再是内息紊乱那么简单,而是五柄利剑失控飞射、剑气纵横切割的绝杀之局!在这等锋锐之下,即便以他如今的修为,也绝难保证能毫发无伤,甚至可能有性命之危。
成败,在此一举!容不得半分急躁与疏忽。
岳不群没有立刻开始承载剑意。他缓缓盘膝坐下,就坐在中央螭龙剑的下方,闭目凝神,抱元守一。紫霞神功在体内周天运转,将因为紧张和期待而略微起伏的心绪彻底平复,将自身状态调整至前所未有的空明、专注的巅峰。呼吸变得绵长而深远,丹房内只剩下他均匀的吐纳声以及五柄宝剑那细微如蜂鸣的悬浮之音。
良久,岳不群倏然睁开双眼,眸中紫电一闪而逝,已然神完气足。
他决定从最熟悉、最有把握的地方开始。目光首先投向西方的君子剑。
“华山剑意,奇险峻拔,孤高绝傲,宁折不弯……其神髓,在于一个‘锐’字,锐意进取,锐不可当!”
岳不群心念微动,连接着君子剑的那股紫霞真气性质悄然转变,不再仅仅是提供悬浮之力,更开始承载、输送他浸淫了数十年、早已融入骨髓的华山剑意!这股剑意,经由他精纯的紫霞真气为媒介,如同涓涓细流,又似无形无质的烙印,缓缓地、小心翼翼地渡入君子剑那历经紫霞剑罡淬炼的剑身之中。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的过程,要求对真气和剑意的掌控达到妙到毫巅的境界。多一分则过刚易折,可能引发其他剑器的排斥;少一分则剑意不显,难以引动五行之气。
时间一点点流逝,岳不群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眼神依旧专注如初,紧紧锁定着君子剑的变化。
起初,君子剑只是震颤的幅度略微加大,剑身上的紫色毫芒变得愈发凝实。但随着华山剑意源源不断地注入,异变陡生!
“铮——!”
一声清越无比、宛若龙吟凤鸣般的剑鸣,骤然从君子剑上爆发出来!这声剑鸣,高亢、嘹亮,充满了欢欣与雀跃,仿佛沉睡的精灵被注入了灵魂,又像是久旱的甘霖终于降临!它不再是死物的鸣响,而是带着一种鲜活的生命力,一种找到了自身归宿的满足感!
岳不群听到这声前所未有的清脆剑鸣,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眼中难以抑制地掠过一抹狂喜!
“成功了!剑意与剑器、与方位完美契合!君子剑置于西方金位,主掌杀伐攻掠,正需要这无坚不摧的锐利剑意!它这是在……欢呼!”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君子剑不再仅仅是一柄受他内力操控的兵刃,它仿佛活了过来,成为了他剑意的延伸,成为了“金”行之力的具现化载体。剑身周围,那股肃杀、锋锐的气息陡然增强了数倍,空气似乎都被切割开来,发出细微的嗤嗤声响。西方金位,因为这柄承载了纯粹华山剑意的君子剑,而真正稳固、激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