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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皇城的奉天殿内,檀香袅袅缠绕着梁柱,朱元璋指尖叩击着案上堆叠如山的卷宗,目光扫过阶下垂首而立的十二位巡按御史。这些人刚从日本、安南、占城等海外领地回来,靴底还沾着未褪尽的海沙与红土——那是大明新拓疆域的底色。

“都抬起头来。”朱元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相击的质感,“说说吧,这两年半,海外领地的骨头,啃得怎么样了?”

首位出列的是巡按日本的御史周衡,他捧着一本蓝皮账册,指尖在“农业”一栏重重一点:“回陛下,日本国五个藩国,已推广占城稻三万余亩。其中萨摩藩亩产最高,达三石二斗,比当地旧稻种翻了近一倍。但陆奥藩受限于山地,亩产仅一石五斗,还不及旧种的两倍——这是臣画的亩产对比图。”他展开一卷牛皮地图,上面用朱砂与墨线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数字,像撒了把星星。

朱元璋俯身细看,忽然指向陆奥藩的标注:“这里的水利图呢?去年不是调了三十名河工去吗?”

“陛下明鉴。”周衡额头渗出汗珠,“陆奥藩多火山岩,河工说凿渠比劈山还难,工具损耗率是国内的三倍。当地藩主偷偷把咱们送去的铁钎熔了打刀,被臣查出来时,已熔了十七根。”

“反了他!”朱元璋猛地拍案,龙椅扶手的雕龙仿佛活了过来,“传旨,削他半年俸禄,铁钎由卫所直接看管,每次领用登记造册。再调五十名石匠去,就说朕说了,火山岩再硬,也硬不过大明的凿子!”

第二位出列的是巡按安南的御史解缙,他怀里揣着本绣封册子,翻开时飘出片晒干的茉莉花:“陛下,安南的丝绸工坊已扩至十二家,织出的‘云纹锦’在广州港竞拍,一匹能换三匹波斯锦。但当地织工总偷偷往丝线里掺木棉,说‘汉锦太硬,贴身穿扎得慌’——这是他们掺了木棉的样品。”他递上块叠得整齐的锦缎,阳光下能看见细密的木棉纤维像碎雪。

“掺得倒也巧。”朱元璋捻起锦缎摩挲着,忽然笑了,“让工部的人看看,能不能把木棉纺得更细些,掺三成试试。告诉他们,别叫‘云纹锦’了,改叫‘越汉锦’,就说是朕赐的名——既守着他们的舒服,也带着咱们的体面。”

解缙眼睛一亮:“陛下圣明!臣这就记下,还要让他们把茉莉花绣进锦里,既香又好看!”

轮到巡按占城的御史桂彦良时,他捧着的账册边缘卷了毛,沾着点暗红色的泥:“陛下,占城的港口建得快,就是……当地土人怕水,说‘船大了会惹海神’,码头工总在退潮时才肯干活,进度慢了近一个月。”他翻开账册,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海神像,旁边注着“每潮来则伏,潮退则作”。

“海神?”朱元璋接过账册,盯着那海神像看了半晌,忽然对侍立一旁的郑和道,“三宝,你去趟占城,把咱宝船上的妈祖像拓个印给他们。告诉土人,这是大明的海神,专护着船大的,潮涨潮落都保平安。”

郑和躬身应下,桂彦良却急了:“陛下,那他们要是把妈祖像和本地海神混着拜……”

“混着拜就混着拜。”朱元璋把账册扔回给他,“只要码头能按期完工,他们拜石头朕都不管。对了,把咱的水钟给他们装上,告诉他们,潮涨潮落,跟钟走,比海神靠谱。”

十二位御史一一奏完,殿内的卷宗堆矮了半截,地上落了不少带着异域气息的样品——有日本的新稻穗,有安南的木棉线,有占城的珊瑚石。朱元璋忽然起身,走到殿外望着正南方向,那里的天际线正映着落日,像块烧红的烙铁。

“你们说的难处,说到底就一样。”他转身时,袍角扫过案上的样品,“咱要的不是把他们改成咱,是让他们觉得,跟着咱,日子能更好——就像这占城稻,在日本能结出谷,在安南能织成锦,在占城能泊大船。”

他指着周衡:“陆奥藩的火山岩,让石匠想想办法,凿成石阶铺码头,既省了石料,又让他们看看,硬骨头也能派上用场。”

又看向解缙:“‘越汉锦’织好了,先送二十匹到后宫,给娘娘们做衣裳,让宫里的绣娘也学学掺木棉的法子——文化这东西,就像丝线,掺得匀了,才够结实。”

最后对桂彦良道:“水钟不够,就把沙漏也配上。告诉土人,海神管着平安,钟管着时辰,两不耽误。对了,让宝船带些占城的珊瑚回来,镶在钟上,既好看,又让他们知道,跟着咱,海里的宝贝能变家里的摆设。”

夕阳透过奉天殿的窗棂,把朱元璋的影子拉得很长,与案上那些异域样品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周衡忽然想起在萨摩藩看到的场景:当地武士捧着占城稻穗,用汉语念“粒粒皆辛苦”;解缙回味着安南织工说的“汉锦掺了木棉,像抱着暖炉不扎人”;桂彦良摸了摸账册上的海神像,觉得那旁边或许该添个妈祖的小像。

“都记清楚了?”朱元璋的声音在殿外回荡,“中期评估不是给你们挑错的,是让你们看看,哪些骨头啃不动,换个法子炖着吃——咱大明的锅,大得很,什么都能炖出香味来!”

阶下的御史们齐声应诺,靴底的海沙与红土在金砖地上蹭出细碎的声响,像无数颗种子,正往土里扎。他们知道,这趟回去,不仅要带着圣旨,更要带着那锅“炖肉”的法子——不是把肉炖成灰,是让肉香里,既有大明的酱味,也有当地的香料气。

夜色降临时,奉天殿的灯还亮着,案上的卷宗里多了张新画的舆图,上面用朱笔圈出了十几个红点,旁边注着“添铁匠”“送蚕种”“教看水钟”——那是下阶段的活儿,密密麻麻,却透着股子热腾腾的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