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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泼洒在雁门关的断墙残垣上。赵能拄着断矛,望着关外绵延的沙丘,沙粒被风卷着,打在甲胄上“沙沙”作响,像是在数着战场上未凉的尸骨。他背后的城楼上,“明”字大旗被炮火熏得发黑,却依旧倔强地在风中猎猎作响。

“将军,清点完了。”副将的声音带着沙哑,递过来一张染血的纸,“此战咱们折了一千三百弟兄,弹药库烧了一半,能再战的火铳只剩不到百杆了。”

赵能接过纸,指尖抚过那些歪歪扭扭的名字——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弟兄。他猛地将纸攥紧,指节泛白:“埋了吧。坟头都插上木牌,等打赢了,我亲自给他们刻碑。”

话音刚落,远处的斥候骑着快马疯了似的冲来,马还没停稳就滚落在地,连滚带爬地喊道:“将军!不好了!关外……关外又来了大队人马!黑压压的,望不到头啊!”

赵能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直起身,顺着斥候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地平线上,尘烟滚滚,隐约能看见无数旗帜在风中晃动——沙俄的白蓝红三色旗、奥斯曼的新月旗、甚至还有几面绣着陌生纹章的旗帜,像一群饿狼,正缓缓压过来。

“多少人?”赵能的声音沉得像块铁。

“最少……最少八万人!”斥候咽了口唾沫,“还拖着几十门大家伙,看着比咱们的红衣大炮还粗!”

城楼上的士兵听见这话,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风卷旗帜的声音在回荡。有个年轻的士兵腿一软,手里的长枪“当啷”掉在地上,脸色惨白:“八万人……咱们这点人,怎么挡啊?”

“慌什么!”赵能厉声喝道,捡起地上的长枪扔回去,“老子还没死呢!”他转身对副将道,“传我令,剩下的弟兄分三队:一队抢修城墙,把炸塌的豁口用沙袋填上;二队清点弹药,火铳不够就用弓箭,弓箭不够就用石头;三队跟着我,去粮仓看看还能撑几天。”

刚走到粮仓,就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粮官正揪着一个小兵的衣领怒吼:“你敢偷军粮?老子现在就崩了你!”

“我娘快饿死了……”小兵哭得满脸是泪,怀里揣着半袋糙米,“我就想偷偷塞给城外的老乡……”

赵能皱眉,挥手让粮官松开手:“放他去吧。”

“将军!”粮官急了,“现在一粒米都金贵,再这么折腾,咱们顶多撑三天!”

赵能没理他,走到小兵面前,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干硬的窝头递过去:“给你娘送去。告诉她,只要雁门关还在,就饿不着老百姓。”小兵愣着接过窝头,眼泪掉得更凶了,“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个响头,转身跑了出去。

“将军,这……”

“将士用命,不就是为了护着他们吗?”赵能打断粮官的话,掀开粮囤的盖子,里面的糙米只剩下浅浅一层,“够三天就够了。三天后,要么援军到,要么……咱们就跟这雁门关一块儿殉国。”

夜幕降临时,关外的联军已经扎好了营。篝火密密麻麻,像撒了一地的鬼火,帐篷连缀着,几乎铺满了关外的平原。中军大帐里,沙俄将领安德烈正用银刀切割着烤羊腿,油汁滴在天鹅绒地毯上,他头也不抬地对身边的奥斯曼将军说:“明天一早,先用重炮轰开东门,你的骑兵从缺口冲进去,我的步兵跟在后面清剿。”

奥斯曼将军捻着浓密的胡须,眼珠转了转:“安德烈将军,那雁门关的明军可不傻,他们肯定会重点守东门。不如……我带一支骑兵绕到西门,您从正面强攻,咱们前后夹击?”

安德烈放下刀,擦了擦手:“你想分功?”

“不敢。”奥斯曼将军笑了笑,“只是想快点结束战斗罢了。听说大明的丝绸和瓷器,在欧洲能卖上黄金价呢。”

安德烈冷哼一声:“可以。但你记住,城破之后,总督府的宝物归我。”

“一言为定。”

两人正说着,帐帘被掀开,一个穿着中亚服饰的使者匆匆进来,递上一封密信:“将军,这是从明军内部传来的消息。”

安德烈拆开一看,眼睛顿时亮了:“好!真是天助我也!”他把信递给奥斯曼将军,“你看,明军弹药不足,粮仓也快空了,连士兵都在偷粮!明天,咱们一定能踏平雁门关!”

奥斯曼将军看完信,却皱起眉:“这消息……靠谱吗?别是诱敌之计。”

“放心。”安德烈拍了拍他的肩膀,“送消息的人是咱们安插在明军里的细作,跟了赵能三年,从不出错。”

第二天拂晓,联军的进攻果然如期而至。几十门重炮齐声轰鸣,炮弹呼啸着砸在城墙上,砖石飞溅,烟尘弥漫。东门的城楼本就被炸得摇摇欲坠,此刻更是“轰隆”一声塌了一半,碎石把十几个士兵埋在了下面。

“将军!东门快撑不住了!”传令兵的声音被炮火声淹没。

赵能站在西门的箭楼上,透过望远镜看着联军的重炮阵地,又瞥了眼远处偷偷移动的奥斯曼骑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对身边的旗手道:“发信号,让一队按计划撤退。”

旗手挥动令旗,东门的明军果然开始慌乱地往后退,甚至有几个“慌不择路”的士兵跑到了西门,嘴里大喊着:“守不住了!快跑啊!”

安德烈在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我说什么来着?他们果然撑不住了!传令,步兵冲锋!”

联军的步兵像潮水般涌向东门,刚冲到城墙下,突然脚下一沉,纷纷掉进了明军提前挖好的陷阱,里面插满了削尖的竹刺,惨叫声此起彼伏。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城墙上突然滚下无数火油罐,火把落下,顿时燃起一片火海,把陷阱里的联军烧得嗷嗷直叫。

“中计了!”安德烈猛地摔了望远镜,“快让他们退回来!”

可已经晚了。东门的明军突然杀了个回马枪,火铳、弓箭齐发,把挤在城门口的联军射得像筛子。更要命的是,绕到西门的奥斯曼骑兵刚靠近城墙,就被埋伏在沙丘后的明军骑兵冲散了——赵能早就料到他们会分兵,特意留了一支精锐在此等候。

“将军!西门的骑兵被截住了!”

“将军!东门的步兵退不出来,损失惨重!”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安德烈气得在帐里团团转。他突然想起那封密信,猛地一拍桌子:“那个细作!肯定是假的!”

话音刚落,帐外传来一阵骚动,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被拖了进来,正是他们安插的细作。那士兵看到安德烈,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凄厉:“赵将军说了,多谢你们送的炮!这些重炮,咱们收下了!”

安德烈眼睛赤红,拔出佩刀就要砍,却被奥斯曼将军拦住:“现在杀他没用!咱们还有八万大军,耗也能耗死他们!”

接下来的几天,联军改变了战术,不再猛攻一处,而是分成五路,轮流进攻东、西、南三门和两侧的山道,试图耗尽明军的体力和弹药。明军的日子确实越来越难,火铳子弹打光了,就用弓箭;弓箭用完了,就用滚木礌石;连吃饭都改成了一天一顿稀粥,士兵们饿得眼冒金星,却没人说一句退字。

赵能的盔甲上添了道新伤,是被一块炮弹碎片划的,深可见骨。他却像没事人一样,用烈酒冲了冲伤口,就让医官草草包扎了。夜里,他总会提着酒壶,去阵亡弟兄的坟前坐一会儿,给每个坟头都倒上一点酒。

“弟兄们,对不住啊。”他对着坟头喃喃自语,“让你们等了这么久,援军还没来。但你们放心,我赵能在一天,就守一天。等把这帮杂碎打跑了,我就带着好酒来看你们,咱们不醉不归。”

这天夜里,风特别大,吹得帐篷“哗啦啦”响。赵能正对着地图琢磨对策,副将突然闯进来,手里拿着一封插着羽毛的急件,声音都在发抖:“将军!是……是京城来的!”

赵能一把抢过急件,拆开一看,猛地站了起来,眼睛里迸出光来。信上只有八个字:“援军已发,三日即到。”

他把信紧紧贴在胸口,突然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他抹了把脸,对副将道:“传我令,今晚加餐!把仅剩的那点腊肉都炖了,让弟兄们好好吃一顿!明天……咱们跟他们好好玩玩!”

关外的联军还不知道,黎明前的黑暗里,一支大明的精锐骑兵正在星夜兼程,他们的马蹄声敲打着大地,像在倒计时——倒计时这场战争的转折点,倒计时联军溃败的开始。而赵能站在雁门关的城楼上,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第一次觉得,这风里,好像带着胜利的味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