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持秩序的几个保安脸都白了，哨子吹得快要断气，嗓子喊得嘶哑，却被狂热的人潮挤得东倒西歪，根本起不了半点作用。
隔壁的孙大炮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两眼发直。
他那条引以为傲，花了上百万弄回来的“锦鲤王”，跟柳箐月展缸里那些活物一比，简直就是下水道里翻肚皮的烂泥鳅。
他浑身抖得像筛糠，嘴唇哆嗦着，失魂落魄地念叨：
“假的……都是幻觉……这怎么可能……”
玩了半辈子鱼，斗了一辈子鱼，自诩是圈里见多识广的“炮爷”。
可眼前这些生物，每一只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天灵盖上，把他那点可怜的见识和骄傲，砸得稀碎。
别说那些闻所未闻的鱼，光是那只跟小型装甲车似的蓝色大螃蟹，就足以让他三观崩塌，怀疑人生。
龙游四海也跟做梦似的，他呆呆地看着满缸的“活神仙”，激动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整个人都在原地哆嗦。
他看向柳箐月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从之前的崇拜和讨好，蜕变成了一种近乎狂热的，信徒仰望神明般的敬畏。
“柳……柳小姐……您……您这是神仙下凡，来普度众生的吧……”
“我只是个卖鱼的。”
柳箐月风轻云淡地打断他，那口气，好像刚才只是随手往鱼缸里丢了几块不值钱的石头。
她转头，看向已经快要乐疯了的赵茜茜。
“看好摊子，我去办个参赛手续。”
说完，她就在无数道震惊、敬畏、狂热交织的目光中，转身走向大赛组委会的办公室，背影从容得不像话。
赵茜茜被她一句话点醒，压抑在体内的“主播之魂”瞬间熊熊燃烧。
“蹭”一下，她直接跳上了展台，双手往腰上一叉，清了清嗓子，用上了直播带货时吼穿屏幕的气势，高声喊道：
“看一看！瞧一瞧啊！万界奇珍，独家出品！全球首发，独此一家！”
“都别挤！往后退！拍照的把闪光灯给我关了！吓到我家宝贝，把你卖了都赔不起！看见那条雪里红没？它掉一片鱼鳍，够你在京城付个首付了！”
她这一嗓子，中气十足，还真把场面镇住了一点。
人群稍微稳住，但看向鱼缸的眼神却更加炙热，那眼神里混杂着贪婪、好奇和强烈的占有欲。
很快，这边的骚动惊动了组委会高层。
大赛主席，一个白发苍苍、鼻子高挺的德国老头汉斯，带着一群挂着评委证的专家，在保安的开道下，行色匆匆地赶了过来。
“mein Gott! oh, my God!”
汉斯主席一看到鱼缸里的生物，立刻推开身边的人，整个人几乎趴在了鱼缸上，脸上的皱纹都因激动而舒展开了。
“太美了！这是艺术品！是生命进化史上的奇迹！”
他身旁，一个来自日本的评委，着名的水产专家，名叫田中一郎，则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表情严肃地开了口。
他的中文说得有些生硬，但意思很清楚：
“汉斯主席，恕我直言。这些生物的来历十分可疑，其形态特征完全不符合现有任何已知淡水生物的分类学标准。”
“我严重怀疑，这是某种我们尚未知晓的高科技基因改造，甚至是人工合成的产物！”
他这话一出，立刻引起了其他几位保守派评委的附和。
“田中先生说得有道理，自然界不可能进化出如此完美，甚至可以说违背了基础生物学常识的生物。”
“没错，特别是那只蓝色的螃蟹和那些五颜六色的虾，鲜艳得不真实。”
一个戴着贝雷帽，下巴留着一撮山羊胡的法国评委，捏着下巴，用审视赝品的眼神扫过那几个鱼缸，轻飘飘地宣判：
“我建议，立即取消它们的参赛资格。并且，对展出方进行调查！不能让这种哗众取宠的‘伪造品’，玷污了国际观赏鱼大赛的声誉！”
这话，像一桶冰水兜头浇下。
刚才还兴奋得快飞起来的龙游四海和赵茜茜，一颗心瞬间掉进了冰窟窿。
“你胡说！血口喷人！”赵茜茜脸涨得通红，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当场就要从展台上跳下去跟他们理论。
“我姐家的鱼都是纯天然的！凭什么说是假的！”
田中一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镜片后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轻蔑。
“小姑娘，收起你那套网红直播的说法。科学，是冰冷的数据，不是靠嗓门大就能证明的。”
他向前一步，一连串专业名词像子弹一样射向赵茜茜。
“你说纯天然，证据呢？物种鉴定报告，有吗？基因序列图谱，拿得出来吗？”
“你来告诉我，在林奈的双名法体系里，它，它，还有它，分别叫什么？哪一科，哪一属？”
连环逼问，直接把赵茜茜砸懵了。
她哪懂这些！她只知道这些宝贝都是表姐从另一个世界弄来的，可这话能说吗？
说了怕不是下一秒就要被当成精神病，直接扭送走！
看着赵茜茜被问得哑口无言的窘迫样，田中一郎脸上得意更甚。
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以权威身份，宣布处理决定时——
一个清冷，却掷地有声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物种鉴定报告和基因序列分析，现在做。”
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刀，瞬间切开了嘈杂。
所有人下意识回头。
拥挤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
柳箐月回来了。
她还是那身简单的休闲装，步履从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在她身后，跟着几个气场完全不同的人。
他们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手里拎着银色精密仪器箱，神情严肃。
每个人胸口都佩戴着一枚证件，上面“国家水产科学研究院”几个大字和鲜红的国徽。
那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机构，那是代表国家最高生物研究水平的殿堂！
柳箐月径直走到田中一郎面前，明明比对方矮了半个头，却用平视的目光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