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漂浮在猩红血水中的残破皮肤，像一块来自深渊的诅咒烙印。
光是看上一眼，就让人感觉眼珠子被无形的针狠狠扎了一下，刺痛无比。
扭曲的，充满疯狂意味的触手，正贪婪地缠绕着一颗正在痛苦挣扎的太阳，那图案仿佛拥有生命，看久了甚至能听到太阳无声的哀嚎。
“堕落……印记……”
巫噗通一声跪倒在甲板上，浑浊的老眼里是刻入骨髓的恐惧，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古老的传说……是真的！当神明开始流血，它的光芒所及之处，万物皆被腐化……这头幻梦之主，就是被‘那个东西’污染后，才从沉睡中被强行唤醒的怪物！”
柳箐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图案，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近乎冷酷的审视。
她的心没有沉下去，反而像一台开启了超频模式的超级计算机，瞬间疯狂运转。
【项目风险评估：S级。上游污染源具备高强度精神污染及生物异化能力，已形成区域性生态灾难，初步可定义为“生化危机”。】
【项目机遇评估：S级。危机，从来都是新秩序取代旧秩序的唯一捷径。可借此机会，完成对整个流域所有部落的资源整合与绝对控股。】
风险与收益，向来一体两面。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部落冲突，而是一场席卷整个流域的……大型并购现场！
“都动起来！发什么愣！”柳箐月的声音又冷又脆，像冰块砸在甲板上，敲醒了所有人的恐惧，“恐惧是会传染的瘟疫，而我的舰队里，不养病夫！”
“黑石！”
“在！”黑石一个激灵，大声应道。
“立刻带人，把那些该死的翠晶木给我削成箭头，用翠晶鹅的毛做箭羽！我不管你用砍的还是用牙啃，天黑前，我要看到五百支能射出去的‘昏头箭’！”
“是！”
“羽！”
“在！”刚缓过劲来的羽也立刻挺直了腰板。
“去！把那大鲶鱼爆出来的黏糊糊的玩意儿都给我刮下来，稀释之后，涂到箭上去！告诉所有人，防护面罩敢摘下来喘口气的，就自己跳下去跟那怪物作伴！”
“遵命！”
柳箐月的命令如同精准的手术刀，迅速将一场突发的危机，转化为武装升级的机遇。
整个舰队瞬间从劫后余生的慌乱，变成了一个高效运转的移动兵工厂，一股肃杀之气重新笼罩了河道。
……
半日后，舰队驶出狭窄的河谷，眼前豁然开朗。
两岸是高耸入云的陡峭悬崖，而在前方的峭壁之上，竟密密麻麻地开凿了无数洞穴，藤梯与木桥在悬崖峭壁间交错纵横，构成了一座奇特的“悬城”。
无人机传回的画面显示，一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得像脱水一样的原始人正在悬空的栈道上活动，当他们看到火桐号这艘狰狞的钢铁巨兽时，立刻如同受惊的土拨鼠，发出一阵阵尖叫，连滚带爬地躲回了洞里。
“一个……极度贫困而且排外的部落。”黑石做出判断。
“排外？不，他们只是穷怕了。”柳箐月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越是这样把宝贝捂得严严实实，就越证明这是一块值得花心思啃下来的优质资产。”
她命令火桐号在百米外下锚，自己则只带了一名驾驶员，乘坐突击艇，缓缓靠近。
“出来！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是过路的商人！”
柳箐月用扩音器喊话，声音在空旷的河谷间回荡，显得有些滑稽。
悬崖上一片死寂。
柳箐月也不着急，她太清楚，对付这种被恐惧支配了骨髓的群体，善意是最没用的东西。
你得用他们无法抗拒的，去交换他们无法守护的。
她悠悠地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口崭新的大铁锅，一块肥瘦相间、油脂丰厚的巨角牛排，还有一小撮雪白细腻的精盐。
当着悬崖上无数双从洞穴里偷偷窥探的眼睛，生火，热锅。
金黄色的牛油在滚烫的铁锅里“滋啦滋啦”地融化，一股蛮横霸道的香气瞬间炸开，乘着风，精准地钻进了悬崖上每一个洞穴里。她将磨盘大的牛排“啪”地一声拍进锅里，肉与热油接触的瞬间，那股浓郁的焦香混合着肉香，化作无形的钩子，精准地勾住了悬崖上每一个人的魂！
柳箐月慢条斯理地撒上一撮盐，香味的层次感瞬间爆炸！
洞穴里，此起彼伏的、疯狂吞咽口水的声音，甚至盖过了风声。那是一种饿到极致，连胃酸都在燃烧的渴望！
终于，一个瘦骨嶙峋，但眼神还算锐利的中年男人，带着几个同样干瘦的族人，顺着藤梯，万分警惕地爬了下来。他们停在半山腰，浑身紧绷，不敢再靠近分毫。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首领的声音里充满了戒备，但他的喉结，却在不受控制地疯狂滚动。
“做个交易。”柳箐月用匕首切下一小块滋滋冒油的牛排，优雅地放进嘴里，然后指着那锅肉，像是魔鬼在引诱，“用它，换你们的石头。”
首领瞳孔一缩！
柳箐月微微一笑，补充道：“就是那种会‘唱歌’的石头。”
【名称：回音崖部落】
【特性：长期居住于‘鸣音石’矿脉的悬崖上，该矿石能高效吸收并传导特定频率的声波，是天然的预警系统和通讯网络。】
【评估：顶级原始声波武器和通讯设备的绝佳原材料。潜在价值：极高！】
首领的脸瞬间没了血色，白得像张纸！这是他们部落能在强敌环伺下苟延残喘的最大秘密！
“我们不换！”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你们快走！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
“是吗？”柳箐月不以为意，又切下一块肉，慢悠悠地吃着，每一个咀嚼的动作都像是在凌迟他们的神经，“这一锅肉，换你们一百斤‘鸣音石’。我数到三，不同意，我就开船走了。”
“一。”
“二……”
神明赐予的机会，从来没有第三声。
首领的脸上青白交加，他身后的族人已经有几个腿软得快要站不住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锅肉，像是要喷出火来。
就在这时——
“呜——呜——呜——！！！”
一声凄厉尖锐的警报声，通过“鸣音石”的传导，从悬崖顶端响彻整个河谷！
“不好！是‘战牙’的人！他们又来抢粮食和孩子了！”首领脸色惨变，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嘶吼。
远处，“轰隆隆”的沉重脚步声伴随着嚣张的呼喝，一支由近三百名壮汉组成的部落队伍，正卷着烟尘，气势汹汹地冲来。为首的，是一个身高超过两米，扛着一根粗大石棒的巨汉，像一座移动的肉山。
“哈哈哈！鼠窝里的老鼠们，贡品准备好了吗？今天，交出你们部落一半的孩子和女人！不然，就踏平你们的鼠窝！”巨汉的声音如同炸雷。
回音崖的族人脸上，瞬间被绝望与死寂覆盖。
柳箐月看着这一幕，非但没紧张，反而笑了。
可以啊，免费的压力测试都送上门了，这售后服务真不错。
她转头，看向已经呆若木鸡的回音崖首领，慢悠悠地说道：
“现在，生意升级了。”
“我帮你打退他们，并且，我保证，他们以后再也不会来烦你们。”
首领猛地抬头，死寂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
柳箐月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与掌控力。
“代价是，你们整个部落，连同你们脚下这座‘鸣音石’矿脉，从今往后，所有权归我。你们，为我工作。”
她顿了顿，补了一句。
“当然，包吃包住，有肉吃，有盐吃，有安全保障。考虑一下，做我的第一批员工？”
回音崖首领彻底傻了。
而此时，那个“战牙部落”的巨汉首领，也发现了河面上的柳箐月和她的钢铁舰队。
当他看到那艘闪烁着金属光泽、炮口漆黑的“火桐号”时，非但没有畏惧，眼中反而爆发出贪婪至极的光芒，仿佛饿狼看到了走丢的肥羊。
“哪来的肥羊？哈哈哈，正好！连人带船，都给老子留下当战利品！”他怒吼一声，扛着石棒，一马当先，带着人狂冲过来，似乎已经看到了将柳箐月踩在脚下的场景。
总有些蠢货，分不清什么是机遇，什么是遗言。
柳箐月甚至懒得再看他一眼，只是摇了摇头，拿起扩音器，对着火桐号的方向，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开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