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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麟卫的甲胄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石敢当攥着半截断矛,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沙丘另一侧传来匈奴人的狂笑,夹杂着污言秽语,像鞭子似的抽在他脸上——那些被堆在阵前的尸体里,有他同村的发小,有教他打铁的王叔,还有……父亲当年的徒弟。

“校尉,风向变了,该动手了。”王老兵压着嗓子提醒,手里的短弩已经上弦,箭头淬了麻药,在夜色里闪着幽蓝的光。

石敢当深吸一口气,将断矛往沙里狠狠一插,火星溅在靴底。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那道刚愈合的伤疤——是上次追击匈奴时,为了护一面秦旗被弯刀划的。“看见没?”他拍着伤疤对身后的士兵笑,笑得牙齿都在发颤,“我爹说,好铁得经三回火,咱们黑麟卫的血,就是最好的淬火水。”

士兵们没笑,只是握紧了手里的兵器。他们都知道,石校尉的爹是边境最有名的铁匠,三年前为了护烽燧里的粮草,被匈奴人活活烧死在熔炉边,尸骨都没剩下。

“记住信号。”石敢当最后检查了一遍怀表,表盖内侧刻着个小小的“秦”字,是父亲留下的,“寅时三刻,西坡黄旗亮三次,咱们就……”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神亮得吓人。

王老兵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小子,别硬拼。将军说了,留着命才能报仇。”

“王叔,”石敢当掰开他的手,掌心的老茧蹭过对方虎口的伤疤——那是当年跟着扶苏将军打天下时留下的,“您当年跟着将军破邯郸城,是不是也想着留命?”

王老兵一怔,随即苦笑:“那时候想着,得活着看大秦一统天下。”

“我也一样。”石敢当往嘴里塞了块压缩饼,干得剌嗓子,“我得活着看匈奴人跪在爹的熔炉前认错,看那些藏在咸阳城里的蛀虫,把吞下去的粮食都吐出来。”

寅时的梆子声刚敲过第一下,匈奴人的篝火突然炸开,有人举着火把在阵前跳萨满舞,嘴里念着诅咒的经文。石敢当趁机猫腰摸向侧翼,沙粒钻进甲胄的缝隙,硌得生疼,却让他清醒得像刚淬过冰。

“就是现在!”他看见西坡亮起第一盏黄旗,猛地将手里的信号弹往天上一拽!

红光撕裂夜空的瞬间,石敢当抄起断矛,像头豹子似的扑向最近的匈奴兵。那兵刚回头,就被他用矛柄砸中后脑,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他顺势夺过对方的弯刀,刀刃划过掌心,血腥味让他浑身的血都热了起来。

“秦人反了!”银头盔的吼声撕破夜空,匈奴骑兵纷纷调转马头,弯刀在月光下织成一片死亡之网。石敢当却笑了,他故意把战线拉得很长,引诱对方往沙丘深处钻——那里埋着王老兵带人挖的陷阱,上面铺着伪装的茅草,底下全是削尖的木桩。

“往这边追!”他扬声大喊,故意露给银头盔看,随即调转方向,朝着反方向的西坡冲去。匈奴人果然中计,黑压压一片跟了上来,马蹄踏碎了茅草,惨叫声此起彼伏。

“校尉好计!”一名士兵砍翻扑来的骑兵,兴奋地大喊。

石敢当却没空得意,他的目标是银头盔。那家伙正举着弓箭瞄准他,箭头闪着绿光,显然淬了毒。“来啊!”石敢当突然勒住马,原地转了个圈,手里的弯刀甩出,精准地劈掉了对方的弓!

银头盔怒吼着冲过来,两人的马撞在一起,兵器碰撞的脆响在沙丘间回荡。石敢当没用弯刀,反而抽出腰间的铁尺——那是父亲打铁时用来量尺寸的,被他磨得锋利如刀。他记得父亲说过,对付野兽,得用巧劲,不能硬拼。

铁尺缠住对方的弯刀,他猛地一拽,银头盔重心不稳,竟从马上摔了下来。石敢当翻身下马,踩着对方的胸口,铁尺抵住他的喉咙:“说!三年前,是不是你带人烧了我爹的铁匠铺?”

银头盔啐了口血沫,笑得分外狰狞:“是又怎样?那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护着烽燧里的粮草,不知道那是赵大人要的吗?”

“赵大人?”石敢当的铁尺又往下压了寸,“是赵高?”

“不然呢?”银头盔喘着气,眼里闪着疯狂的光,“你以为你们将军清如水?他扶苏护着的大秦,早被蛀空了!你爹,不过是赵高棋盘上的一颗死子!”

石敢当的手突然抖了,铁尺“当啷”掉在地上。他想起父亲死前托人捎来的信,上面只有三个字:“防赵高”。当时他不懂,现在终于明白了——那些被烧掉的粮草,根本不是给边军的,是赵高勾结匈奴,要断秦军的后路!

“杀了他!校尉快杀了他!”士兵们大喊着围上来,却被石敢当拦住。

“把他绑起来,带回营。”他捡起铁尺,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要让他当着将军的面,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清理战场时,王老兵在一个匈奴百夫长的尸体上搜出个紫檀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半块虎符,另一半……石敢当认得,在父亲的遗物里见过。

“这是……调兵符?”王老兵的手都在抖,“赵高果然和匈奴勾结了!”

石敢当没说话,只是把半块虎符揣进怀里,和父亲的怀表放在一起。夜风卷起沙粒,打在脸上生疼,他却觉得心里某个冰封的角落,开始慢慢松动——父亲的死,终于要真相大白了。

回程的路上,银头盔被捆在马后,一路骂骂咧咧,说的无非是赵高给了他多少好处,说扶苏根本斗不过赵高。石敢当充耳不闻,只是催马跑得更快,他想快点见到将军,快点把虎符交出去,快点……为父亲报仇。

快到营地时,天边泛起鱼肚白。石敢当勒住马,回头望去,沙丘上的血迹已经被风吹干,只留下暗红的印记,像极了父亲熔炉里凝固的铁水。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把烧红的铁块放进水里,“滋啦”一声,白烟升起,铁块就变得坚硬无比。

“王叔,”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您说,将军能扳倒赵高吗?”

王老兵看着他眼里的光,那光比晨露还亮,比星火还烈。他想起扶苏将军在朝堂上舌战群儒的样子,想起黑麟卫训练时喊的口号,用力点头:“能。因为有你,有我们,有千千万万个想让大秦好起来的人。”

石敢当笑了,这次是真的笑,笑得眼角都湿了。他踢了踢马腹,朝着营地的方向奔去,怀里的虎符和怀表硌着胸口,却让他觉得踏实——那是父亲的温度,是大秦的重量,是他拼了命也要守护的东西。

营地的号角声远远传来,像在欢迎凯旋的勇士。石敢当知道,这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更硬的仗要打,还有更狡猾的敌人要斗。但他不怕,因为他不再是孤身一人,身后有黑麟卫的弟兄,有将军的信任,还有父亲在天上看着他,像看着一块正在淬火的好铁,终将成器。

阳光刺破云层,照在他身上,甲胄的冷光里,终于透出了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