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这种想法的人很多,毕竟有孙家三代人开荒失败的案例,就活生生摆在那,事实胜于雄辩。无论现在声势如何浩大,挖多少渠沟河道,在洪水面前都是沙山面粉堆,一冲就破。很多人都抱着看笑话的态度,对他人开垦荒田无动于衷。安子娴心说:有的人注定就是穷命,大饼套在脖子上也会饿死。
五舅舅在安子娴的点醒下,连板车也不拉了,不顾老妻和三个儿子的反对,带着两个女婿挖了一条河沟。小叔公和里长却没有半点动静,这让安子娴有些奇怪。这两个男人都读书识字,是村里难得的有识之士。安子娴就不信他们会看不出沼泽地的潜能。
出于种种考量,吃过晚饭,安子娴又一次去了小叔公安增褔家。安增福家里今天他老伴和几个孙子孙女都在。安子娴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小叔公,为什么还不去沼泽地开挖些水田?杨秀才和朱监生都是挖荒田了,带动了很多人参与。再不动手,好地都被别占了。安子娴是真为小叔公着急。
小叔公还没开口,小叔婆抢先说了:子娴,你大姐子静和我二女儿一个月里出生,我得了奶疖,无法喂奶。是你娘帮我奶大了我二女儿。因了这份情谊,你小叔公拿东西接济你家,我也就睁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到沼泽开荒挖田这件事,是我不让你小叔公去的。
安子娴说:小叔婆,这是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以后就没机会了。对种田人来说,田地是一个家庭兴旺发达的根本。
小叔婆说:我娘家在落花湖,五个哥哥家里有菱田,还有养鱼塘。就是坡地也有几百亩,种着各种香料。我的三个儿子,一年四季帮舅舅家干活,有吃有喝。到了年底,舅舅也不亏待外甥,给钱给粮。
我的三个媳妇,是我哥哥的女儿,我儿子既是去帮舅舅家干活,又等于是去帮自己老丈人。因了这层关系,我们家不愁吃穿用度,没必要去开什么荒。免得一场洪水过后,鸡飞蛋打一场空。
安子娴说:我确实不敢保证,开垦出水田就能种出粮食。但没有经过的事,谁又说得清呢?不过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靠人终归不如靠己。小叔婆放心,以后我不会在劝小叔公去沼泽地挖田。安增褔在一边羞愧的垂着头,一言不发。
阿珠劝安子娴:别人不肯听,又何必热冷去凑冷屁股,里正家就不要不了。里正的老婆和小叔婆是堂姐妹,小叔公能娶到小叔婆,还是里正老婆保的媒。里正老婆娘家势大,他和小叔公一样,也是个怕老婆的。
安子娴说:里正和小叔公不同,里正是黄泥村的领导。他如果去挖田,就会起到带头的作用。我还得去劝劝他。阿珠说:子娴,你为什么一定要大家去开荒挖田呢?
安子娴说:阿珠姐,我给你打一个比方。比如你家有两百亩水田,一年收到一万斤粮食。你家吃穿不愁,可我家没有一分地,一粒粮食。我们家人会怎么想?如果只有你家有粮,周围都是一群饥饿的人,你晚上能睡安稳觉吗?阿珠沉思片刻,回答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两人踏着清亮的月色到了里正家里,里正在灯下教孙子读书识字。能在晚上点油灯的人家,一般都不缺吃穿。这从里正家宽敞干净的屋子,还有屋里的齐整的桌椅就可看出一般。
里正对这个搅起莲花湖风云的小女子不敢小觑。她在短短的时间里,做到了莲花湖大老爷们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莲花湖祖祖辈辈,买一文钱的针头线脑,都要跑到几十里之外的三湖镇,谁想过在莲花湖开一个杂货店呢?既方便了他人,又有利可图。就凭这一份才智,这小丫头远胜很多男子。
里正的老婆白白净净,胖胖的脸上带着圆滑的笑容。她热情的招呼安子娴和阿珠,还给她们端荣送水。这让自卑的阿珠很是不安,有种如芒在背,如坐针毡的感觉。安子娴说明来意,希望里正号召更多的人去沼泽地开荒,莲花湖耕地面积增加了,既能改善村民生活,也是里正的政绩。
里正说:连杨秀才和朱监生都派人来开荒,我自然不会落后,明天,我不仅动员莲花湖的人去沼泽地挖田,我自己家里也要去开荒。安子娴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和阿珠告辞离去。
里正老婆说:死老头子,你不会头脑发热,也去做那竹篮打水的蠢事吧?你休想叫儿子回来挖田。孙家祖上挖了几代人,也没看到挖出个什么名堂。我们儿子在他们舅舅家里有吃有喝,天天有活做,连带媳妇都带着孩子回娘家吃闲饭。我们家不去凑热闹。
里正由来惧内,家里的事从来都是老伴说了算。但他还是说:你放心,我不会让儿子们回家挖田。明天我自己去做做样子,然后鼓动别人去开荒。安家那丫头有句话是对的,假若沼泽地真能开出万亩良田,我这个里正也有政绩。
第二天,安子娴替换了张静雅,和安子玉,安子怡一块到三湖镇卖泥鳅。张家五霸之一的张霸海,替代了安有庆,成了肖子玉她们卖泥鳅的专用车夫。
尽管安子玉她们来得够早了,但安氏特色美食小店门前,还是有人自觉的排队等候。尽管原先一文钱一碗的椒盐泥鳅,已经涨价成了两文一碗,顾客还是有增无减。特色美食椒盐泥鳅,已经成了很多普通人家饭桌上的荤菜。
安子玉和安子欣,也不再是以前那两个连头也不敢抬,说一句话就会脸红半天的小丫头。经过这些天的独立锻炼,她们变得沉稳,有自信。特别是安子玉,大胆,热情又爽朗,有独当一面的潜力。
安子玉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还不忘和几个熟悉顾客说话:大婶,你今天终于排到第一位了。那个排在第一的胖大婶说:我鸡叫三遍就起来了。安子玉笑说:大婶不用起那么早,我家离三湖镇远,不会那么早来出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