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霞峰的日子,因于小雪的加入而平添了几分不一样的生机。
她性情温婉,嗓音软糯,很快便与峰上的毛茸茸们打成了一片。
月光兔喜欢蜷在她膝头打盹,金黄灵雀会啄食她掌心特意留出的谷粒,连一向傲娇的云猫,在她轻柔的抚摸下也会发出舒适的呼噜声。
她那纯净的水属性治愈气息,仿佛对一切生灵都有着天然的亲和力。
然而,她带来的惊喜远不止于此。
一次,炼丹堂的弟子在尝试炼制一种药性狂暴的地级丹药时出了岔子,丹炉险些炸裂,狂暴的能量反噬让那名弟子经脉受损,五脏移位,伤势极重,连李长生长老亲自出手,也只能暂时稳住伤势,断言需静养数月,且可能留下暗伤。
消息传到碧霞峰,于小雪听闻后,眼中流露出不忍。
在征得江清妍和祝昭然同意后,她前往探望。
看着榻上脸色灰败、气息微弱的弟子,于小雪轻轻将手覆在他的额头上,体内那微弱的凝玄境玄气引动着某种更深层的力量,柔和而纯粹的蓝色光晕从她掌心流淌而出,缓缓渗入伤者体内。
奇迹发生了。
那弟子体内狂暴的药力如同被春风化雨般抚平,移位的脏腑在蓝光笼罩下自行复位,断裂的经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续接、愈合,甚至连一些陈年的修炼暗伤都在蓝光拂过时悄然消散!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那名弟子惨白的脸色恢复红润,呼吸变得平稳有力,竟自行坐了起来,感觉比受伤前状态还要好!
整个炼丹堂鸦雀无声,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
李长生抚着胡须的手僵在半空,眼中充满了震撼与狂喜:“这……这已非寻常治愈玄技所能及!此等能力,近乎……造化!”
此事迅速在落云宗高层传开。
云天河、梅馥之等人亲自前来探查,感受着于小雪治疗时散发出的那股古老、纯净、与天地本源隐隐相合的气息,皆是神色凝重。
“这种力量……我曾在宗门最古老的札记中见过模糊记载,”云天河沉吟道,“据说上古时期,有补天遗石,蕴含至纯生机,可抚平世间一切创伤……莫非……”
虽然没有定论,但于小雪身负惊天秘密之事,已在几位宗主心中埋下种子。
他们下令,对于小雪的存在和能力严格保密,并给予最高级别的保护,同时暗中查阅所有上古典籍,试图找出她的真正来历。
碧霞峰的防卫也在无形中加强了许多。
于小雪自己对此却懵懂不知,她只是为自己能帮到别人而感到开心,依旧每日帮着照料灵兽峰受伤的小动物,或者用她那神奇的能力,为一些修炼出岔子的弟子治疗暗伤。
只是在夜深人静时,她偶尔会对着窗外的月亮发呆,手中摩挲着那个冰冷的铁环,总觉得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苏醒,与夜空中的某处,产生着微弱的共鸣。
……
……
……
执法堂地牢深处。
罗如烈被特殊的玄铁锁链捆得像粽子一样,经过数日的审讯,他知道的关于拜月的那点东西早已被榨干。
此刻,他形容枯槁,眼中只剩下对死亡的恐惧。
祝昭然和苏沐寒再次来到了这里。
与上次带着戏谑和怒意不同,这次祝昭然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寒。
她橙红的眸子看着罗如烈,如同看一件死物。
“该问的都问完了?”祝昭然淡淡开口。
旁边的执法弟子躬身回应:“回祝师姐,均已记录在案。”
罗如烈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挣扎起来,嘶声道:“我知道的都说了!饶我一命!我可以当牛做马……”
祝昭然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当你决定用活人血肉炼丹,换取力量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饶了你,对不起那些被你害死的人,也对不起差点被你割肉的茂茂。”
她上前一步,甚至没有动用任何华丽的招式,只是并指如剑,一缕凝练到极致、内蕴龙威的红莲龙火在她指尖吞吐。
“下辈子,做个好人。”
指尖轻点,龙火瞬间没入罗如烈眉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罗如烈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神采迅速黯淡,随即整个人从内而外,无声无息地化作了一缕飞灰,连那玄铁锁链都微微发红,半晌才冷却下来。
干脆利落,除恶务尽。
苏沐寒在一旁静静看着,冰蓝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
对于该杀之人,她从不手软。
处理完罗如烈,两人走出地牢。
阳光有些刺眼,祝昭然眯了眯眼,头顶的狐耳灵活地转动了一下,扫去地牢带来的阴霾气息。
“总算清净了。”她舒了口气。
苏沐寒轻轻“嗯”了一声,雪白的兔耳在阳光下仿佛透明。
她望向碧霞峰的方向,能隐约感觉到于小雪那温和的气息,以及……更遥远的天际,那一丝若有若无、令人不安的扭曲感。
……
……
……
大陆阴影深处,拜月面前的水晶球闪烁着复杂的数据流。
月河村一战的数据已被他反复分析推演了无数遍。
“龙凰血脉的活性、能量转化效率、对规则层面的轻微干涉……啧啧,真是完美的样本。”拜月眼中闪烁着痴迷的光芒,“还有那个天阴体的小女孩……不,她绝不仅仅是天阴体。那种治愈之力,带着‘补全’与‘修复’的法则韵味……难道与上古那场大战的遗留有关?”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空间,望向了那片曾经赤贯星高悬、如今空无一物却隐隐给他带来更强烈悸动的天穹。
“赤贯星虽毁,但其划开的‘伤口’……似乎并未愈合,反而在缓慢扩大。逸散出的气息……混乱,冰冷,充满侵略性……与记载中的‘魔界’何其相似!”拜月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更加兴奋,“若是能引导魔界的气息降临,制造一场足够大的危机,必定能逼出那两个样本更多的潜力!甚至……能观察到那天玄石化身面对真正‘世界伤痕’时的反应!”
一个疯狂而危险的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清晰。
他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地点,一个空间相对薄弱的节点,布置一个庞大的阵法,放大那丝裂缝的波动,接引魔界气息,制造一场局部的、可控的“魔灾”。
他要看看,在真正的灭世危机面前,祝昭然和苏沐寒能爆发出怎样的力量,而于小雪,又能“修复”到什么程度!
他开始疯狂地计算节点坐标,搜集布阵所需的珍稀材料(其中不少都与死气、空间相关),甚至开始尝试解析那丝从裂缝中感知到的、迥异于玄气的魔界能量特性。
……
……
……
碧霞峰后山,祝昭然与苏沐寒的修炼并未因实力的提升而松懈。
宗门资源的倾斜让她们能接触到更多高深的能量运用技巧和古籍记载,虽然她们的路径已然独特,但触类旁通,依旧获益匪浅。
祝昭然在巩固“莲龙·碎炎散”和“莲龙·烈羽扬”的同时,开始尝试将巨力天赋更精细地融入攻击。
她发现,若能在一瞬间将全身的龙血之力与肉身力量集中于一点爆发,其穿透力足以撼动远超自身境界的防御。
苏沐寒则继续深化对“改良版冰凰掠影”的掌控,她开始尝试让残影不再仅仅是复制技能,而是能进行简单的战术配合,甚至尝试同时维持更多数量的残影,虽然消耗巨大,但代表着她对冰凰之力和自身玄气掌控的飞速进步。
《冰火同心契》的链接也因她们力量的同源提升而变得更加紧密和神妙。
如今无需言语,一个眼神,一次心跳,便能明了对方意图,甚至在修炼时,能隐约感受到对方体内力量流转的韵律,冰与火并非单纯的对立,在某种更高层面上,竟隐隐有着相辅相成的趋势。
她们都感觉到,明心境初期远非她们此时的极限,只是需要一个契机,或者更深层次的领悟,才能打破那层看不见的壁垒,踏入新的层次。
……
……
……
大陆极北之地,一片终年笼罩在暴风雪中的荒原。
这里人迹罕至,空间结构因远古大战而一直不甚稳定。
一支由落云宗和沧海宗弟子组成的联合巡逻小队,正驾驭着穿云舟艰难地穿梭在风雪中。
突然,穿云舟的防护光罩发出一阵不稳定的剧烈闪烁,舟身猛地倾斜!
“不好!空间乱流!比记载中强烈数倍!”
负责操控的弟子惊呼。
队员们奋力稳住身形,望向乱流爆发的源头——只见远处天际,一道细微的、几乎与灰暗天空融为一体的扭曲裂缝若隐若现,从中逸散出的,并非熟悉的玄气,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带着硫磺味的冰冷气息。
隐约间,似乎有某种充满恶意的低语,直接响彻在众人的识海!
小队不敢停留,全力催动穿云舟,狼狈地逃离了那片区域,并将这惊人的发现紧急上报。
消息传回联盟,高层震动。
云天河立刻召集各宗宗主。
“魔界裂缝……果然开始活跃了。”云天河面色凝重,“虽只是细微渗透,但此乃不祥之兆。必须立刻加派人手,监控所有已知的空间薄弱点!同时,寻找加固空间,乃至……修补裂缝的方法!”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再次投向了碧霞峰方向。
那个拥有着匪夷所思治愈能力的少女,她的身上,是否真的蕴含着解决这场潜在浩劫的钥匙?
碧霞峰上,于小雪正用心地给一只摔伤腿的小鹿治疗,柔和的蓝光温暖而宁静。
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望向北方天空,温婉的眉宇间,掠过一丝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淡淡的忧虑。
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