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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凌波踉跄着跌进黑暗。一股浓重的霉味、尘土味和久未住人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扶住旁边冰冷的土炕边缘,才勉强站稳。

“哐当!”一声巨响!

沉重的木门在他身后被猛地关上!紧接着,是铁插销被狠狠插进锁扣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咔哒!”一声脆响。

整个世界瞬间被隔绝。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带着刺骨的寒意,将他彻底吞没。只有门外粗重的呼吸声和刻意压低的、带着浓重乡音的交谈碎片,证明着他并非身处坟墓。

“看紧了……轮班……”

“这细皮嫩肉的……”

“村长……唉……”

李凌波背靠着冰冷的土墙,缓缓滑坐到同样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假发歪斜地挂在头上,硅胶胸垫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摸索着,在绝对的黑暗里,手指触碰到身下粗糙的、带着沙砾感的泥地。

王玲玲的身份,将他拖入了这个与连环强奸案截然不同、却同样凶险的旋涡。李大严那绝望的控诉还在耳边轰鸣,门外看守的低语如同鬼魅。他成了筹码,成了人质,成了这场乡村风暴的核心。

而在李家村外数百米的一个隐蔽山坡上。 李依婷和两名干警伏在草丛中,冰冷的夜露浸湿了衣襟。

她手中的夜视望远镜牢牢锁定着李家大院。她看到院子里的灯火和人影晃动,看到西屋的门被关上,插销落下。虽然看不清具体是谁,但那被推搡进去的纤细身影,无疑就是她的堂哥李凌波。 “目标确认进入西屋,门已上锁。院内聚集人数约三十人左右,情绪……非常激动。暂未发现人质受到直接身体伤害。” 她低声通过对讲机向指挥中心和外围干警通报。

“李队,行动吗?武警支援快到了!”身旁的干警低声请示,声音里带着急切。 李依婷的眉头紧紧锁成一个川字。望远镜里,李大严如同一头困兽在院子里焦躁地踱步,村民们围在一起,气氛压抑而紧绷,如同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强攻?风险太大了!村民手里有家伙,情绪失控下,堂哥第一个遭殃!而且,这药材案的深层黑幕,也需要堂哥在里面……也许能发现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和草木清冷的夜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焦灼和担忧,声音低沉却异常坚决:

“通知支援部队,在村外指定位置隐蔽待命!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准进村!重复,不准进村!所有单位,继续监视,等待时机!我们要的,是人质绝对安全,和……彻底挖出这桩‘药材案’的根子!”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扇紧闭的西屋门。 凌波,坚持住。外面,有我们。

……

浓稠的黑暗带着重量,沉甸甸地压在“王玲玲”的每一寸皮肤上。西厢房里那股混合着陈年霉味、土腥气和牲畜粪便残余的气息,钻进鼻腔,黏在喉咙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窒息感。他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土墙,蜷坐在同样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假发歪斜地搭在额头,硅胶胸垫在刚才粗暴的拖拽中移位,勒着胸腔,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闷痛。

门外看守的低语如同鬼祟的虫鸣,时断时续,带着浓重的乡音。起初是轮班的安排,接着是对他这个“细皮嫩肉”的“厂长千金”的猜测,最后,又不可避免地落回到那个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话题。

“村长这回……唉……”

“全完了啊……我那三亩藿香,娃的学费就指着它了……”

“王得富那个挨千刀的!心比墨汁还黑!”

“李大纲也是个怂包!本家兄弟都不帮衬一把!”

“伪造文书……那是要坐牢的!村长他……”

“哐!”一声闷响,像是有人狠狠踹了一脚门框,打断了低语。“都闭嘴!看好人!明天天一亮,就开大会!”一个粗嘎的声音吼道,带着不容置疑的蛮横。是李逑,李凌波认得他,从小听到他的名字,都会联想到某个历史上的奸臣!他现在似乎在村里颇有几分蛮力。

门外重归压抑的寂静。但这寂静比刚才的低语更让人心悸,像暴风雨前的死寂,酝酿着毁灭性的力量。

时间在绝对的黑暗和刺骨的冰冷中失去了意义。李凌波只感觉四肢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他小心翼翼地、极其轻微地活动着僵硬的关节,调整着运动内衣的位置,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生怕弄出一点声响引来警觉。他需要保持“王玲玲”的恐惧和虚弱,更需要保持李凌波的清醒和观察。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漫长的一夜。门外的看守似乎换了一班,脚步声远去又靠近。终于,一阵沉重而疲惫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外。

“咔哒…嘎吱…”沉重的铁插销被费力地拉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木板门被推开一道缝隙,昏黄摇曳的煤油灯光首先涌了进来,在地面上投下一片颤抖的光斑。接着,一个高大佝偻的身影挤了进来,挡住了大部分光线。

李大严。

他手里端着一个粗糙的搪瓷碗,里面是几个冷硬的馒头和一撮咸菜。他反手关上门,但没有重新插上插销,只是虚掩着。显然,他对门外看守的力量有绝对的信心。

煤油灯被他放在土炕沿上,跳跃的火苗将他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在斑驳的土墙上,像一个巨大而疲惫的幽灵。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浑浊、深陷,几天几夜未眠的痕迹如同刀刻斧凿。他站在那里,没有立刻递过食物,只是用那双燃烧着绝望和痛苦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蜷缩在墙角的“王玲玲”。那目光,沉重得像要把人压垮。

“吃。”他终于吐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把碗粗暴地放在李凌波脚边的泥地上,咸菜汤溅出几滴,落在冰冷的泥土里。

李凌波没有动。他扮演着极致的恐惧和抗拒,身体微微颤抖着往后缩了缩,目光怯懦地避开李大严的视线。

李大严似乎并不在意他吃不吃。他沉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仿佛承载着整个村子的重量。他佝偻着背,在冰冷的土炕沿上坐了下来,煤油灯的光映着他沟壑纵横、写满风霜和此刻巨大悲愤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