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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李大严这个饱经风霜、在绝望与愤怒中挣扎了不知多少日夜的汉子,此刻再也抑制不住。他猛地用粗糙的大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里漏出,那是长久冤屈被洗刷后的宣泄,是卸下千斤重担后的虚脱,更是对自己当初愚蠢鲁莽的自责。坐在他旁边的几位老伙计,也是眼圈通红,用力拍着他的背,嘴里喃喃着:“好了,老严,好了,咱清白了!清白了!”

短暂的缓和后,会议室内重新弥漫起冰冷的肃杀。李依婷的目光转向投影上王得富药厂那气派的厂区照片,脸色沉了下来。

“现在,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她的声音带着寒意,“链条在这里似乎断了。孙某和刘老歪的口供,都将策划源头指向了孙某的个人贪欲和行为。他们极力撇清药厂法人王得富的参与。孙某在押送途中,甚至对着押解干警反复嘶喊:‘都是我干的!我一个人扛!跟厂里没关系!跟王总更没关系!’ 这种急于切割的态度,反常得令人起疑。”

她调出另一份材料:“我们调取了药厂近期财务状况。这笔采购款项在账目上确实被暂扣了,理由是‘货物严重质量问题及供应商存在欺诈行为索赔中’。但蹊跷的是,这笔巨款的流向,在孙某动手脚之前,就被设置了一个异常复杂的挂账科目,似乎早有预留空间。如果仅仅是孙某个人贪腐,他只需要在药厂正常支付给李家村货款后,再想办法从村里把钱‘拿’回来据为己有即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绕这么大一个弯子,把整个药厂的验收制度和流程都彻底破坏掉?这风险太大,收益模式也过于曲折复杂,不符合常理。”

李依婷的手指重重敲在投影屏幕上王得富的名字旁:“唯一的合理解释是:孙某的行为,至少得到了药厂最高层某种程度的默许,甚至是指令! 其目的,不仅仅是侵吞这笔货款,更深层的目标是:通过制造这起‘供应商欺诈’事件,彻底中断与李家村的合作,将这个掌握了一定优质药材资源、可能‘不太听话’的村子,永远踢出他们的供货体系!同时,王得富还能以此事件为由头,在其控制的行业协会内渲染‘小农经济不可控、风险巨大’,为其进一步整合、垄断本地药材收购渠道造势!”

她环视众人,目光最终落在李大严泪痕未干的脸上:“因此,我们代表县公安局,将向药厂发出正式函件,要求其法人代表王得富:”

1. 立即、无条件撤销对李大严同志“伪造文书”等一切不实指控!

2. 全额支付拖欠李家村的藿香货款!

3. 赔偿李家村因此事件造成的一切直接经济损失(误工、仓储等)及名誉损失!

4. 公开道歉!

5. 配合调查,理清自身管理责任及孙某案中可能存在的更深层问题!

“药厂必须为此付出代价!王得富,必须站出来面对!”李依婷的声音斩钉截铁。

消息像长了翅膀的山风,一夜之间席卷了双龙镇李家村的每一个角落。酝酿了太久的愤怒、委屈和绝望,在得知真相和警方结论的那一刻,被彻底点燃。

第二天一早,当李依婷带着一支精干的小分队,护送着神情复杂但腰杆重新挺直的李大严回到村口时,看到的景象是震撼的。

几乎全体村民,男女老少,都自发地聚集在进村的主路上。他们没有像上次围堵“王玲玲”那样手持农具,但每个人脸上都燃烧着熊熊的怒火,眼神里是赤裸裸的仇恨和即将喷发的力量。人群沉默着,但那沉默比任何呐喊都更有压迫感,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他们汇成一道沉默而汹涌的人墙,堵住了进村的路,也堵住了任何试图逃避的通道。

“王得富!滚出来!” “黑心药厂!还我血汗钱!” “严惩凶手!还我清白!” “道歉!赔钱!”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瞬间点燃了燎原之火。愤怒的口号声浪冲天而起,震得群山嗡嗡回响。拳头在空中挥舞,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刻着同仇敌忾的决绝。压抑太久的怒火一旦找到出口,便化为焚毁一切的洪流。

李依婷站在警车旁,脸色凝重。她理解村民的滔天恨意,但这失控的场面极易演变成群体事件。她拿起扩音器,试图让声音盖过愤怒的浪潮:“乡亲们!大家冷静!听我说!真相已经大白,法律会给你们公正!警方一定会……”

然而,她的声音被更大的声浪瞬间淹没。

“法律?王得富就是法!” “他在哪?!让他出来!有种当面说清楚!” “你爸李大纲呢?他当局长是吃干饭的吗?自己本家被这么欺负!”

李大严看着眼前失控的乡亲们,看着他们眼中因自己当初的过失而承受的苦难所点燃的怒火,心中百感交集。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试图拦阻他的李依婷,一个箭步冲到人群最前方,爬上了旁边的一个柴草垛!

“都静一静!听我李大严说!!!”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沙哑却极具穿透力。

人群的喧嚣陡然一滞,无数双燃烧的眼睛聚焦在他身上。

李大严站在高处,迎着那些目光,脸上再无往日的憋屈和绝望,只有悲愤和一种豁出去的凛然: “乡亲们!我知道大家心里有火!火比我李大严当初被关起来的时候还大!这火该烧!该烧死那些黑心烂肺的王八蛋!但是——”

他话锋一转,指向旁边严阵以待的警察和摄像机: “我们不能放火把自己也烧了!公安的同志,李依婷警官,已经帮我们查清了!天大的黑锅,不是我李大严背的!更不是我们李家村背的!是药厂那个姓孙的狗经理!是那个黑了心的司机刘老歪!是他们设的局!要害死我们全村!”

他掏出一份复印的文件,高高举起,纸张在风中哗啦作响:“看见了吗?公安局的结论!白纸黑字!我李大严有错,错在糊涂!错在鲁莽!但我没犯罪!药厂告我的罪名,是假的!是栽赃!是陷害!”

“我们的货,是好的!我们的钱,一定要拿回来!不光拿回来,还要他们赔!赔我们的损失!赔我们的名声!”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王得富!我知道你能听见风声!你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我李大严现在就把话撂这儿:撤销对我的狗屁指控!把欠我们村的一分不少全吐出来!赔偿我们的损失!公开给我们李家村磕头道歉! 少一条,我李家村全体老少,就是豁出命去,也要闹到你药厂倒闭!闹到省城!闹到北京城!让全国人民都看看你这黑心肝的资本家是怎么喝我们农民血的!”

“对!李大严说得对!” “赔钱!道歉!” “不答应就跟他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