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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都市言情 > 勇敢者的女装潜行日记 > 第8章 女装收银员的日常与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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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女装收银员的日常与偶遇

百货店卷帘门哗啦啦升起的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锯子,每天准时在清晨八点撕开李凌波的耳膜。早餐时还给乡下李家村里妈妈打电话报平安,现在他僵直地坐在收银台后那把吱呀作响的塑料凳上,米色针织开衫的领口被无意识地扯得微微变形,试图缓解一丝塑身衣带来的窒息感。然而低头却看到让他羞耻的深沟!

“王妹子,早啊!”隔壁五金店的张老板叼着油条,油乎乎的塑料袋晃荡着,探进半个身子,目光像黏腻的刷子,肆无忌惮地在王玲玲身上扫过一遍,“哎呦,今天气色好多了嘛!这头发盘起来精神!”

王玲玲(李凌波)猛地一颤,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藏在柜台下的衣角,指关节用力到发白。他强迫自己抬起头,嘴角扯动,试图模仿出一个羞涩的微笑,喉咙里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最后只是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视线迅速垂落到收银机的按键上。那目光停留的时间不过几秒,却像烙铁烫过皮肤,留下火辣辣的灼痛感。每一次类似的“关注”,都像一根针扎进他紧绷的神经。

“王妹子,结账!”一个烫着羊毛卷的大妈把一大桶洗衣液“咚”地砸在柜台上,震得李凌波眼皮一跳。他慌忙拿起扫码枪,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滴”的一声响过,他盯着屏幕上跳出的数字,脑子却一片空白,那几个简单的音节卡在喉咙深处,像生了锈的齿轮,怎么也转不出声来。

“六十八块五!”旁边的店主王艳看不过眼,响亮地报出价格,顺手利落地接过大妈递来的钱,找零,一气呵成。她瞥了一眼僵立如木偶的王玲玲,压低声音,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玲玲啊,你这样不行!放不开!收钱报账,声音要脆!腰板要直!你越缩着,那些臭男人眼睛越往你身上黏糊!”

李凌波只能再次点头,汗水悄然从鬓角渗出,在厚重的粉底边缘积成细小的水痕。他深吸一口气,模仿着王姨刚才的动作和语调,对着下一个买香烟的顾客,努力拔高声音:“十……十块!”出口的声音又细又飘,像一根随时会绷断的弦,带着自己都能听出的颤抖和怪异。顾客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拿了烟匆匆走了。李凌波像打了一场败仗,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黏腻地贴在束缚衣上。扮演一个女人,比任何军事训练都更消耗意志。每一次假笑,每一次刻意的扭捏,每一次拔高的嗓音,都像用小刀在灵魂上刮擦,留下细密而持久的痛楚。

日子就在这种窒息般的伪装中缓慢爬行。李凌波强迫自己像个真正的学徒,观察王姨如何与顾客周旋:怎样用夸张的语气抱怨菜价,怎样用飞快的语速报出商品价格,怎样在找零时不经意地捻开钞票,怎样在应对男性顾客油腻的搭讪时,用看似热情实则疏离的笑容和更快的语速堵回去。他笨拙地模仿着,像一个提线木偶,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刻意和僵硬。他必须时刻警惕——并拢的双腿是否不经意间又岔开?拿东西时翘起的小指是否忘了?说话时喉结是否压抑住没有滚动?每一个微小的“破绽”都可能引来怀疑的目光,如同芒刺在背。

这天下午,店里难得清闲片刻。阳光斜斜地穿过玻璃门,在地上投下一块明晃晃的光斑。门上的铃铛忽然清脆地响了一声。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很普通的深灰色夹克,洗得发白,袖口处甚至有些磨损。身形不高,甚至有些瘦削,背微微佝偻着,头发稀疏,夹杂着不少灰白。脸是那种扔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普通,皮肤有些松弛,眼角刻着深深的皱纹,透着一股被生活重压打磨过的疲惫和老实。他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声音,目光平静地扫过货架,最终停留在农药区。

李凌波的心跳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一拍,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碎胸前的硅胶假体!

是吕刻强!表姐夫!

他来了。就在几步之外。一个月前,他还在部队时,通过和妈妈的电话得知表姐陈思思食物中毒走了!

李凌波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他猛地低下头,假装整理抽屉里散乱的收据,手指却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几张票据被他揉捏得不成样子。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狂跳的轰鸣。

表姐夫似乎根本没认出他这个“远房亲戚”,这念头带来一丝荒谬的庆幸。

吕刻强在货架前停留了片刻,拿起一瓶“敌敌畏”。他看了看标签,又放回去,转而拿起旁边一瓶“百草枯”,仔细地阅读着使用说明。动作不紧不慢,带着一种农民挑选农具时特有的专注和谨慎。然后,他拿着那瓶百草枯,步履平稳地走向收银台。

每一步,都像踩在李凌波紧绷的神经上。

“多少钱?”吕刻强的声音响起,不高,甚至有些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语调平平,没有任何起伏。

李凌波几乎窒息。他强迫自己抬起头,目光却不敢与李刻强有丝毫接触,只死死盯着他手里那个绿色的塑料瓶。喉咙像是被砂纸堵住,他用力吞咽了一下,才挤出细若蚊蚋的声音:“十……十五块五……”

吕刻强从旧夹克内袋里掏出一个磨损严重的黑色人造革钱包,慢吞吞地数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和几枚硬币,放在柜台上。硬币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在李凌波耳中却如同惊雷。

“王……王玲玲是吧?”吕刻强忽然开口,目光落在李凌波胸前别着的工牌上。那目光不再是挑选农药时的专注,而是一种平静的审视,像在打量一件物品。

李凌波浑身一僵,血液瞬间冲上脸颊,一阵炽热。他感到胸前那两团硅胶假体沉重得如同铅块。他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喉咙里挤出一点含糊不清的气音。

“嗯,新来的?以前没见过。”吕刻强没有追问,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拿起农药瓶,转身走了。门上的铃铛再次响起,宣告他的离开。

直到那个穿着灰色旧夹克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浑浊的日光里,李凌波才猛地吸进一口气,肺部传来尖锐的刺痛。他双手死死撑住冰凉的收银台台面,才没有瘫软下去。

“哎,这不是吕刻强吗?”王艳的声音带着点惊讶,“思思才走多久?一个月有没有?唉……”语气里是纯粹的同情。

“是啊,真是可怜。”旁边一个大妈也叹气,“老婆刚没,看着人都蔫了,怪让人心疼的。”

李凌波听着这些议论,看着吕刻强消失在门口的背影,那孤独的身形和沉默的样子,确实透着浓浓的悲伤和落寞。作为陈思思的表弟,李凌波心里那份因表姐离世而产生的悲痛,和对这位突然失去妻子的姐夫产生的同情,悄然滋生。他只是一个被命运打击的、可怜的老实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