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接触,以彻底的失败告终。手机近在咫尺,却如同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出台”的威胁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他不仅没能传递出任何信息,反而让自己陷入了更危险的境地。
然而,在绝望的冰层之下,一丝微弱的火苗仍在燃烧。陈老板对“她”产生了兴趣,并且,他亲口确认了VIp休息室的存在……这,或许是他用屈辱和恐惧换来的,唯一有价值的信息。
他必须忍耐,必须像最耐心的猎人,等待下一个,可能更加渺茫的机会。
自那晚在“牡丹亭”的初次交锋后,陈老板似乎对王莉莉这个“又怂又倔”的乡下丫头产生了某种扭曲的兴趣。接连几天,只要他一来,必定点名要王莉莉作陪。
这对王莉莉(李凌波)而言,是煎熬,也是机会。
煎熬在于,他必须一次又一次地踏进那个充斥着烟酒和欲望的包厢,忍受陈老板黏腻的目光和越来越放肆的咸猪手。硅胶假体下的皮肤状况持续恶化,红肿蔓延,瘙痒和刺痛几乎成为常态。每次穿上那身暗红色的“工作服”,都像披上一层刑具。他只能用更多、更厚的粉底去掩盖边缘的不自然,但这无疑加剧了毛孔堵塞,形成恶性循环。
机会在于,频繁的接触,让他有机会慢慢“磨”掉陈老板的一部分戒心。
他不再像第一次那样表现出明显的惊恐和抗拒,而是将“王莉莉”塑造成一个被迫顺从、内心凄苦却努力讨好的形象。“她”的“服务”变得更加“熟练”——倒酒更及时,说奉承话更自然,甚至在陈老板动手动脚时,学会了僵硬地忍受,而不是惊慌躲闪。但这种“熟练”里,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笨拙的苦涩。
“老板,您喝酒…”王莉莉(李凌波)的声音依旧带着刻意的嗲声,但偶尔,在音乐间歇的刹那,会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沙哑。
一次,陈老板的手肘重重撞在他胸前硅胶假体的边缘,一阵尖锐的撕裂痛楚猛地传来,李凌波猝不及防,倒抽一口冷气,脸色瞬间白了一下,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怎么了?”陈老板察觉到他的异样,浑浊的眼睛眯了起来。
“没…没啥…”王莉莉连忙低下头,手指下意识地想去按压痛处,又强行忍住,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可能…可能有点着凉,肚子不太舒服…” 他不能让对方发现胸前的异常。
陈老板盯着他看了几秒,没有追问,只是嗤笑一声:“娇气!”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之后手上的力道似乎稍微轻了那么一点点。
李凌波还开始小心翼翼地、在不触及底线的前提下,展现一点“脆弱”。
一次,陈老板炫耀着自己新买的名表,王莉莉看着那亮闪闪的表盘,眼神恍惚了一下,低声喃喃,像是自言自语:“…俺娘也有块表,老上海牌的…走得很准…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语气里带着一种真实的、被囚禁后对时间流逝的茫然和对家乡的思念。
陈老板愣了一下,随即不屑地撇嘴:“想家了?跟着哥哥我,以后吃香喝辣,比你那穷家破业强百倍!”
王莉莉立刻像是被惊醒,慌忙堆起讨好的笑:“是是是,老板说得对…是俺不懂事…” 但他那瞬间流露的脆弱,似乎微妙地满足了陈老板某种“施舍者”的心理。
这种若即若离的“驯服”与“脆弱”交织,让陈老板渐渐将王莉莉视为一个可以掌控、并且有点“特别”的玩物。他不再像最初那样急切地逼迫“出台”,而是享受着这种慢慢“调教”的过程。有时,他会用一种施恩般的语气对王莉莉说:“看你这么听话,哥哥我罩着你。以后你就专门伺候我,少接点别的台,也少吃点苦头。”
这看似是“怜惜”,实则是一种更深的禁锢。李凌波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感激涕零的神色:“谢谢老板!谢谢老板照顾!”
然而,危机并未远离。
李招娣很快注意到了陈老板对王莉莉的“偏爱”,也注意到了王莉莉迟迟没有“更进一步”的表示。她把王莉莉叫到经理室,脸上那职业化的笑容冷了几分。
“莉莉啊,陈老板可是咱们这儿的大客户,对你挺上心啊。”李招娣的手指敲着桌面,“你这‘包厢公主’也当了些日子了,规矩都懂了吧?总不能老是陪着喝喝酒、唱唱歌吧?陈老板提了好几次,想带你出去‘深入交流’一下,你怎么想?”
王莉莉的心猛地一沉,知道最严峻的考验来了。他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经理…俺…俺还是怕…上次那个姐姐(小芳)…俺晚上老是做噩梦…求求您,再让俺准备准备…”
李招娣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准备?还要准备到什么时候?你以为这里是慈善堂吗?欠着那么多钱,光靠喝酒唱歌,还得清吗?!”她猛地一拍桌子,“我告诉你王莉莉,别给脸不要脸!陈老板是看得起你!你再这么扭扭捏捏,不懂珍惜机会,就别怪我把你交给南霸天,让他好好‘教教’你规矩!到时候,你想选都没得选!”
冰冷的威胁如同实质的枷锁,勒得王莉莉几乎喘不过气。他知道,李招娣的耐心不多了。南霸天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仿佛就在门外等着。
“俺…俺知道了…经理…俺再…再试试…”王莉莉声音发抖,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到喧嚣的包厢,陈老板正拿着手机,似乎刚回完一条信息,随手将手机放在茶几上,距离王莉莉只有不到半米。屏幕还亮着,停留在聊天界面。
那一刻,王莉莉(李凌波)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距离如此之近!机会!
但他死死克制住了。陈老板虽然看似放松,但眼神余光似乎仍留意着手机的方位。而且,李招娣刚刚的警告言犹在耳。此刻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拿起酒瓶,继续扮演那个温顺、惶恐、努力讨好的“王莉莉”。
信任,在屈辱和恐惧的浇灌下,畸形地生长着。危机,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已经漫到了脚踝。李凌波感觉自己正站在一根越来越细的钢丝上,下方就是万丈深渊。他必须在自己被彻底吞噬之前,找到那个能传递出信息的、稍纵即逝的完美时机。
而那个时机,似乎与陈老板手中那部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手机,以及他对自己这点扭曲的“偏爱”紧紧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