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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急急忙忙,差点与人撞了个满怀。

抬头一看,竟是陈敬济。

他手里拿着几本新整理好的账册,正要去西门庆的书房禀报。

话说他因家中变故,避难来到西门府,已过了数月。

起初,西门庆只当这个女婿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碍于情面收留,并未真指望他能做什么。

然而,前段时日西门庆因杨提督倒台之事深居简出,外面许多生意上的迎来送往、银钱交割不便亲自处理,便试着让陈敬济代为跑腿料理。

不想这一试,竟试出了一块璞玉。

陈敬济到底是官宦人家出身,自幼耳濡目染,见识不凡,加之心思缜密,头脑灵活于经商一道竟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天赋。

他将西门庆名下各处产业——生药铺、绸缎庄、当铺乃至新开的分号,都打理得井井有条,账目清晰,应对得当,甚至在某些关节处,还能提出些连西门庆都没想到的巧妙主意,使得生意更加顺畅,利润也有所增长。

出门喝酒固然重要,但是产业上的事儿也不能落下,西门庆只得领着陈敬济来到书房。

陈敬济将账册呈上,条分缕析地汇报着近期的收支情况,何处盈利丰厚,何处尚有潜力,何处需谨慎投入,说得头头是道,清晰明了。

西门庆翻阅着那字迹工整、记录详实的账本,再听着陈敬济从容不迫的汇报,越听越是欣喜。

忍不住抚掌大赞。

“好!好!女婿,真没想到你竟有这般经济之才!将这一摊子事情交给你,我倒真是省心了百倍!”

他越看陈敬济越是顺眼,想起自己虽有几房妻妾,却至今未有子嗣继承香火,心中一动,便画下了一张天大的饼。

他拍着陈敬济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女婿啊,你如此能干,你父亲也该心安了。常言道得好:‘有儿子靠儿子,没儿子看女婿’。我如今没有个儿子,只有大姐(西门大姐),她终究是女儿身。我若日后始终无子,这份偌大的家当,还不都是你和你大姐的?你好生做,我断不会亏待了你!”

这话已是将陈敬济视作了半个儿子和未来的继承人。

陈敬济闻言,心中狂喜,面上却丝毫不露,反而做出更加恭谨谦卑的姿态。

躬身施礼,言辞恳切地说道:“爹如此说,真是折煞儿子了!儿子家门不幸,遭此官非,远离父母膝下,若非爹娘收留庇护,早已不知流落何处。如今蒙爹信任,让儿子学着料理些琐事,已是天大的恩情,儿子唯有竭尽驽钝,以报爹娘于万一,怎敢再有其他非分之想?儿子年轻,不知深浅,在此处已是多添麻烦,只求能略尽绵力,不敢图报。”

他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表达了对西门庆知遇之恩的感激,又表明了自己绝无觊觎家产的野心,姿态放得极低,愈发显得懂事知礼。

西门庆见他如此“会说话”,办事又如此利落能干,心中对他的喜爱和信任更是达到了顶点。

自此,家中一应大小事务,银钱出入、书信往来、礼帖应答,全都交给陈敬济执笔处理。

但凡有重要客人到访,必定让陈敬济在侧席相陪,俨然将他当作了府中的大管家和对外应酬的副手。

平日里喝茶吃饭,也总要叫上他,一时竟有些离不开他了。

要说这陈敬济在经商一道上确实有见地。

西门庆与他讨论着家里产业的规划,不知不觉已经误了庙上酒会的时辰。

眼见着日头偏西,他索性吩咐来福:“既已误了庙上的约,便不去也罢。你去花厅备桌酒菜,我与大姐夫在家中同饮几杯。”

来福领命而去,很快便在花厅摆开一桌精致肴馔。

西门庆与陈敬济推杯换盏,继续着方才的话题,倒也自在快活。

然而,城外庙上却是另一番光景。

应伯爵、谢希大、祝实念、孙天化等一众帮闲,早早便到了庙里,左等右等不见西门庆的身影。

起初几人还故作矜持,谈些风月,说些趣闻。

可眼看着日头越来越高,腹中饥鸣渐起,那准备好的席面香气不断飘来,勾得人馋虫大动。

应伯爵是个惯会看风使舵的,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眼珠一转,对谢希大低声道:

“哥几个,看来西门大哥是被什么要紧事绊住了。咱们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岂不辜负了这一桌好斋饭?横竖大哥来了也是要开席的,咱们不如……先替他尝尝?”

谢希大立刻会意。

接口道:“伯爵哥说得是!大哥向来豪爽,定不会怪罪。咱们先吃着,等大哥来了,正好陪他多饮几杯!”

祝实念、孙天化等人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闻言哪有不赞成的道理?

当下纷纷附和:“正是此理!不能糟蹋了庙里师傅一番心意!”

于是乎,不等主角西门庆到场,这席面便热热闹闹地开了起来。

几人吆五喝六,推杯换盏,专拣那好的酒肉享用,嘴里还不住地奉承着西门庆的阔气,仿佛花的不是钱,而是流水一般。

那庙里的主持起初还陪着笑脸,心想只要西门大官人来了,自然少不了香火钱和这酒席花费。

可眼看着这一帮人风卷残云,席面杯盘狼藉,几坛好酒也快见了底,西门庆却连个影子都没有,主持脸上的笑容渐渐挂不住了。

他悄悄拉过一个小沙弥,低声焦急道:

“快去瞧瞧,西门大官人可来了?再不来,这……这席面都快被这几位爷吃光了!”

小沙弥跑去山门外张望了几回。

每次都摇头而归。

应伯爵等人吃得酒足饭饱,打着饱嗝,拍着肚皮,兀自还在吹嘘。

主持看着满桌狼藉,心里拨起了算盘:

这席面加上酒水,可不是个小数目!指望眼前这几个有名的“白食大王”付钱?怕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他再也坐不住了,挤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走到应伯爵身边,躬身道:

“应二爷,您看……这天色也不早了,西门大官人许是忘了?这斋席和酒水……小庙实在是……”

应伯爵正剔着牙。

闻言把眼一翻,故作惊讶道:“诶?主持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西门大哥是何等人物?岂会少了你这点银钱?定是被要紧事耽搁了!你且放宽心!”

话虽如此,他却丝毫没有掏钱的意思。

谢希大也帮腔道:“就是,主持忒也心急。大哥说不定马上就到!”

主持心里暗骂这群泼才无赖,脸上却不敢表露,只得赔着小心,试探着道:

“诸位爷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小庙本小利薄,实在垫付不起……可否劳烦哪位爷,派人去府上催请一下大官人?也好让小僧安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应伯爵等人也知道躲不过去了。便互相使了个眼色,应伯爵才装作不情愿的样子,对着白赉光道:“既如此,劳烦兄弟跑一趟,去西门府上问问,看大哥何时得空过来。就说……就说兄弟们和主持都候着他呢!”

他特意加重了“主持”二字,白赉光心领神会,骑着庙里的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