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是极爱他的。”
第二梦双眸晶亮,心头早已脑补出一场缠绵悱恻的情缘——一个是冷若冰霜的移花宫主,一个是出身佛门、身不由己的小沙弥,中间不知藏着多少隐忍与挣扎。
刹那间,她已在心中编排出一部催人泪下的年度大戏。
相较几位女子的羞赧激动,在场男子则显得克制许多。
雄霸、第一邪皇、上官金虹、天机老人这些阅历丰富的老辈人物,纵然对邀月的大胆举动略感意外,面上仍是一派沉稳。
倒是年岁也不小的第二刀皇,眼神竟透出几分与女儿第二梦如出一辙的八卦意味。
他目光落在虚明身上,越看越觉顺眼,甚至觉得邀月倾心于他也实属理所应当,合情合理。
“无趣。”
步惊云冷冷吐出两字,神情漠然,仿佛眼前之事不过是一出闹剧。
站在他身旁的聂风微微侧身,耳尖泛红,显然是局促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位……小师父,此刻定是极为难堪吧。”
那位被誉为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男子,带着几分同情地望向手足无措的虚明,心想对方此时恐怕又是窘迫,又觉难堪。
这样的场面,他自己也曾经历过太多次,自然懂得其中滋味。
而在所有男人中,唯有第三猪皇的表情最为真实——那一脸傻笑,活脱脱一个见色忘义的“猪哥”。
幻想彻底破碎的虚明,脑子一片空白,心跳紊乱,脸上血色迅速蔓延,像是被人当众剥去了所有遮掩。
那一刻,他真想冲邀月吼一句:你怎么就不替我想想?太过分了!一点都不知道顾及别人的感受……
待邀月终于松开他时,他又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其实……我还能撑一会儿的……
“他是我的人。
谁若再敢伤他一分一毫,便是与我为敌,与整个移花宫为敌!”
邀月环视众人,语声如寒刃割骨。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倏然化作虚影,消散于空气之中。
“我怎么总觉得……她是害羞才走的?”
宋甜儿忽然小声嘀咕了一句。
她分明看见,邀月离去前,耳根已然红得如同熟透的樱桃。
虚明抿了抿唇,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上官金虹与雄霸——方才那句话,分明就是说给他们听的。
“虚明大师于我有救命之恩,若有人再对他不利,便是与我第二刀皇过不去。”
第二刀皇冷声道,语气不容置疑。
顿了顿,他又瞥了眼大哥第一邪皇,补充一句:“与我作对,就等于挑战我大哥第一邪皇的威严。
诸位,掂量清楚。”
第一邪皇斜眼看了他一眼,略一思忖,终究没拆台,默许了这份牵强的“站队”。
第三猪皇眼神幽怨,心里颇不是滋味:当初结拜时说好同生共死,如今你们俩踏入先天境界,转头就把兄弟撂下了?
虚明暗自松了口气,内心对“先天”二字的渴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
“唯有踏入先天,我才真正有了立足之地。
靠邀月,靠这个第二强盗护着,终究不是办法。”
虚明心底轻叹,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悄然蔓延。
明明自己已是年轻一辈中罕逢敌手的存在,可为何内心深处,总觉得自己依旧不堪一击?
“差点忘了提一句,”天机老人适时出声,“虚明大师此次登上了胜皇榜,已得大周皇室庇护。”
“嗯。”
上官金虹眉梢微扬,唇角浮起一抹淡然笑意:“既入了胜皇之列,自然不会再有人敢轻易动他。”
“时辰不早了,这场赌局,就此收场吧。”
雄霸也缓缓开口。
听罢二人言语,虚明面上终于放松下来,嘴角扬起一个干净温和的笑容,可心中却早已杀意翻涌——这两位方才还想取他性命的家伙,早晚要让他们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金鳞岂困浅水塘,一遇风云便腾翔。
九霄雷动天地震,双雄聚首破苍茫。”
他在心里默诵这首诗,目光不经意掠过聂风与步惊云,唇角微微上翘:“风云联手,注定克你雄霸……挑拨离间这种事,我还真挺在行。”
至于上官金虹?和朱无视向来面和心不合。
虚明眸光微敛,寒意渐浓,暗自冷笑:我身怀北冥神功,还怕朱无视不肯为我所用?据他所知,那所谓的吸功大法,不过是北冥残缺不堪的粗劣仿本罢了。
“大师,我送您离开。”
第二刀皇走上前来,语气恭敬。
“阿弥陀佛,贫僧尚能自行。”
虚明微笑推拒。
倒不是不知感恩——今夜若非此人相助,恐怕难逃一劫——可回想整件事的起因,正是眼前这位“恩人”一手促成。
想到这里,虚明几乎忍不住想抡起棍子狠狠砸他一顿:闷棍还击,才最解气!
说话间,众人身影陆续消散,黄沙卷地,天地仿佛即将崩裂。
虚明眨了眨眼,眼中流水般泛起一层奇异波纹,如同透过凹透镜窥视世界,刹那之间,一切归于现实。
没有丝毫迟疑,他立刻施展擒龙功,悄无声息地击碎了雄霸与上官金虹脚下那两枚小巧玉瓶。
“嘿嘿,该中的毒,终究躲不过。”
虚明心头冷笑未歇,忽而一声凄厉尖叫划破寂静——
“啊——!”
宋甜儿猛地后退,双手紧捂嘴唇,眼中满是惊恐。
虚明起身循声望去,顿时心头一震。
作为一个修行之人,更是一个来自未来的普通青年,他极少取人性命,且每次动手前总会习惯性问一句:【你杀过人吗?】
那一战,十二星相尽数围攻,却被他瞬间反制穴道。
当时杀念确有,但一口气诛灭二十四人,终究背负太重。
于是他动了心思——这些人已被封住经脉,只需稍后雄霸与上官金虹脚下的药瓶发作,必无人幸免。
可如今看来,根本不必等毒发。
十二星相全员横尸在地,连同早已神志不清、衣不蔽体的魏无牙,皆已断气。
鲜血蜿蜒流淌,染红了整个二楼,浓烈腥气扑鼻而来。
宋甜儿因此失声尖叫,而虚明,则因眼前景象心神剧震。
脑海中一道身影浮现——邀月!除了她,再无他人能做到如此干净利落!
“即便不是我亲自动手,也算间接夺命。”
虚明轻轻摇头,不愿深究。
“贫僧尚有要务,先行告辞。”
瞥见玲珑桌下隐隐渗出黑雾,他心中警铃大作,顿生退意。
话音未落,身形已如流光般掠向窗边。
“大师,我陪您走!”
第二刀皇竟毫不犹豫地紧跟其后,模样活像个忠犬。
“虚明小师父,老夫也愿同行。”
令人意外的是,连天机老人也踏步跟上。
于是第一邪皇、第三猪皇、李红袖四女纷纷跃窗而出。
江枫略一打量四周,朝上官金虹颔首示意,随即从容步下楼梯。
这些日子他日日来此豪赌,早与金钱庄上下熟识,自然无人阻拦。
转眼之间,天字天阁二楼,仅余上官金虹、雄霸,以及沉默伫立的【风】与【云】。
上官金虹目光扫过地面,未见荆无命遗骸,心头微松。
雄霸正欲开口辞别,脸色骤变,右手轻轻一引,一团阴郁黑气自地板缝隙钻出,在掌心凝聚旋转,发出细微嗡鸣。
“哼!”
他冷哼出声,面色阴鸷,“那女人……竟敢下毒?”
“这味道……多半是魏无牙身上散出来的。”
上官金虹扫了一眼赤条条、毫无遮掩的魏无牙,语气沉稳地开口。
“……”
虚明万万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为雄霸与上官金虹准备的毒药,竟连一点效用都没有。
此刻他心里堵得慌,像是吞了口冷饭咽不下去。
莫名其妙地,一群人竟在第二刀皇和天机老人这两个老江湖的带领下,一路跟着他到了这儿。
站在悬空客栈门前,虚明转过身,勉强扯出一个看起来还算诚恳的笑容:“贫僧已经到了,诸位就不必再送了。”
“大师明日可有闲暇?晚辈有几个关于刀法的问题,想当面请教一番。”
第二刀皇眼神热切地望着他,像极了等着分糖的孩子。
“你刚帮过我,我要是当场翻脸把你打出去,未免太不近人情。
可你要是一直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怕我真会忍不住一掌拍死你!”
嘴上这么抱怨着,心头泛酸,面上却只能点头应下:“明日午时三刻,就在这儿等施主。”
“午时三刻?”
众人闻言一愣,脑海中几乎同时浮现出那句——【午时已到,开铡问斩】……
“那……明日见。”
第二刀皇压下心头那股说不出的别扭感,挤出一丝笑意拱手道别。
虚明微微点头,随即望向天机老人,轻声问道:“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天机老人略作思忖,才缓缓道:“东厂总管花无涯想邀你一会,谈一谈胜皇榜的事。”
“这事容后再议吧。”
话音未落,虚明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懒洋洋地说:“若没别的事,贫僧这就歇下了。”
天机老人眉头微皱:“这次见面非同小可,花无涯背后站着的是武皇,老夫劝你慎重些,最好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