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王有利还是天刀会那把高高在上的“铁椅子”坐着的时候,运城这地界儿,谁提天刀会不抖三抖?那时候的天刀会可不是靠歪门邪道混饭吃的黑帮,而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地头蛇。王有利一手带起来的班底,最硬气的就是四个姓——梁、程、石、金。这四大家族的老辈人,全是跟着王有利从血水里蹚过来的兄弟,砍刀见血、火拼街头那是家常便饭。靠着一股狠劲和义气,硬是在运城这块铁板上凿出了个天刀会的地盘。
可人总有厌倦刀口舔血的一天。王有利突然某天就心灰意冷了,江湖太累,兄弟太多,恩怨太重。临走前,他没把位子传给儿子铁牛,也没搞什么家族世袭,而是交到了金家的金永康手里。理由也简单——金永康是那批老兄弟里最稳得住、最有威望的一个。更何况,四大家族本就是同生共死的兄弟情谊,由金永康暂代会长,没人不服。
王有利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像一阵风消失在边境的西园镇,从此再无音讯。有人说他种菜养鸡去了,也有人说他在边陲开了个小茶馆,过上了晒太阳的日子。但江湖不会因为一个人的退隐就停下脚步。
金永康掌权后,一切看似平稳,可暗流早已涌动。他早年收了个义子,叫金天龙。这名字听着就带股煞气,人也确实不是善茬。传闻这小子心机深得像口枯井,表面恭敬孝顺,背地里却一步步蚕食天刀会的实权。他先是拉拢年轻一代的小弟,再用钱和女人收买中层骨干,最后竟开始对梁、程、石三家下手——尤其是程家和石家,被他用各种手段逼得几乎退出核心圈。
更令人发指的是,没过多久,金永康突然暴毙,对外说是心脏病发作,可圈内人都心知肚明:那一夜,金天龙进了老爷子的房间,出来时眼神冰冷,而老爷子再也没醒过来。
等尘埃落定,金天龙已经手握七成势力,谁敢反对?他直接坐上了会长之位,名正言顺地成了天刀会的新主。上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清洗异己——程家被踢出总会,石家老少被迫远走他乡。只剩下梁家,还勉强在天刀会里留着一口气。
不是金天龙仁慈,而是梁家早有准备。当年察觉到风向不对,梁家当家人立刻布局,暗中培养亲信、转移资产、甚至和外省势力结盟。等到金天龙动手时,梁家早已布下铜墙铁壁,让他啃不动、砸不烂。但也仅此而已——如今的梁家,更像是夹缝中求存的孤舟,表面风光,实则步步惊心。
而卢江,正是梁家这些年悄悄扶起来的一枚关键棋子。他是光耀酒吧的老板,名义上只是个分会头目,实际上却是梁家在天刀会内部安插的“眼线”。这些年,他一边经营酒吧收集情报,一边替梁家笼络人心,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翻盘。
可惜,金天龙不是吃素的。自从他掌权,天刀会彻底变了味儿。从前王有利立下的规矩——不准碰毒、不准害平民、不准背叛兄弟——全被他踩进泥里。现在的天刀会,干的是贩毒、洗钱、赌场、人口买卖这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运城街头巷尾乌烟瘴气,老百姓谈之色变。
可笑的是,当年天刀会一旦发现有人沾毒,当场剁手逐出门外。如今呢?会长自己就是最大的毒枭。
叶晨峰听完卢江这一番讲述,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坐在酒吧角落的皮沙发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眼里闪过一丝寒光。原来祸根就在那个叫金天龙的人渣身上——夺权弑父、残害同门、败坏会规,这种人活着就是对江湖道义的侮辱。
“你现在带我去天刀会总会。”叶晨峰忽然开口,语气轻得像在说“去喝杯茶”。
卢江差点一口酒喷出来:“你……你说啥?去杀金天龙?”
“不然呢?”叶晨峰笑了笑,站起身来,脖子发出“咔吧”一声脆响,“早点把他解决了,我还能赶去一中接人。时间紧得很。”
卢江瞪着他,心里直犯嘀咕:这年轻人是不是脑子烧坏了?就算你刚才三两下放倒我十几个手下挺厉害,可金天龙身边全是亡命之徒,总会所更是龙潭虎穴!别说杀人,能活着进去再活着出来都算祖坟冒青烟了!
“你要是死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卢江咬牙道。
叶晨峰耸耸肩:“我能不能活下来,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只管带路就行。别忘了——刚才我要是真下狠手,你现在已经在阎王爷那儿排队领号了。”
这话一出,卢江顿时哑火。
也是,这人既然敢说,说不定真有点底牌。再说……他对金天龙也没好感。梁家恨金天龙入骨,巴不得他哪天暴毙街头。现在有人愿意动手,还是个不怕死的狠角色,何乐而不为?
就算失败,锅也是叶晨峰背,梁家照样能保他卢江全身而退。这么一想,卢江干脆一咬牙:走!去总会!
他亲自开上那辆黑色奥迪,载着叶晨峰驶向城郊。一个小时后,一座气势恢宏的庄园出现在眼前——白墙黑瓦,铁门森严,门口站着七八个身穿黑衣的守卫,人人腰间鼓鼓囊囊,眼神凶狠。
这是天刀会总部,也是金天龙的权力心脏。
卢江刚下车,守卫就认出了他,点头喊了声“卢哥”,语气还算客气,但紧接着一句“会长正在开会,任何人不得打扰”,瞬间让气氛冷了下来。
卢江脸色一沉。他好歹也是分会负责人,在这儿却被当成叫花子拦在门外?怒火“噌”地窜上来,他猛地一脚踹翻旁边的不锈钢栏杆,吼道:“滚开!老子今天非进不可!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拦我?”
守卫们面面相觑,眼看要动手,叶晨峰却轻轻拍了拍卢江的肩,淡淡一笑:“让他们拦着也好——省得我们进去太容易,显得不够诚意。”
说完,他迈步向前,脚步不急不缓,仿佛走进的不是杀机四伏的魔窟,而是一座等着他来清算旧账的祭坛。
叶晨峰压根没心情跟那群看门狗废话,眼神一冷,手起掌落,几声闷响过后,地上就多了几个哼哼唧唧的家伙。他连鞋都没蹭脏,拍拍衣袖,像逛自家后院似的,大摇大摆地迈进了天刀会总会所的大门。
“这人……怕是真疯了。”卢江站在远处,望着那道孤傲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大门之后,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低声嘀咕,“整个运城,谁敢一个人踹天刀会的场子?也就他叶晨峰敢这么干。”
……
总会所深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金天龙斜坐在主位上,嘴里叼着一根粗壮的古巴雪茄,火光明明灭灭,映着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他眯着眼,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目光像钩子一样,直勾勾地落在对面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身上——梁家家主,梁伟平。
这位曾与王有利并肩打下天刀会江山的老将,如今坐在那里,脊背依旧笔直,可眉宇间的疲态却藏不住了。
“梁叔叔,”金天龙轻笑一声,语气像是闲话家常,“您这把年纪,也该享清福了。攥着那么多权柄,累不累?现在这世道,得让年轻人上场啊。”
话音未落,旁边“砰”地一声,梁木凡猛地拍桌而起,脸色铁青:“金天龙!你什么意思?想逼宫?我爸退下来,梁家的势力自然由我接手,轮不到你在这儿指手画脚!”
金天龙不慌不忙,又吸了一口雪茄,缓缓道:“话不能这么说嘛。我现在是会长,名正言顺统领全局,才是对天刀会最有利的选择。”他嘴角微扬,笑意温润,可眼底却像藏着刀锋,冷得渗人。
“有利?”梁木凡冷笑,“你这几年把天刀会搞得乌烟瘴气,赌场开到小学边上,毒品生意越做越大,你还好意思谈‘发展’?照这样下去,不出三年,天刀会就得被人从地图上抹掉!”
“呵。”金天龙轻轻一笑,弹了弹烟灰,“吃香喝辣不好吗?兄弟们现在出门有车,回家有酒,总比当年蹲街角啃馒头强吧?时代变了,梁少爷。你不做的,别人抢着做。有钱不赚,那才叫蠢。”
空气一下子凝住了。
就在这时,梁伟平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木凡,坐下。”
他儿子一愣,愤然回头。
老人闭了闭眼,仿佛耗尽了力气。心里却翻江倒海:这孩子太急,太躁,遇事就跳脚。自己若有一天撒手人寰,他拿什么跟金天龙斗?这些年,他早已厌倦了权力的游戏,可放手容易,后果谁能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