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关的同春草刚没过脚踝,西域的急报就顺着丝路滚到了巾帼营。阿竹展开羊皮地图,指尖重重戳在葱岭以西的红圈上:“大食铁骑越界了!他们攻破了康居国,正往疏勒城赶,说是要‘荡平东方的草鬼巫医’——指的就是咱们的女医馆!”
地图上的疏勒城,是西域女医馆的总馆所在地,藏着从长安运来的同春草籽和解毒药方,还有三百多名正在学医的西域女子。林晚晴指尖抚过“疏勒”二字,金手指传来灼烫的触感——她“看见”大食骑兵的弯刀劈向医馆的牌匾,女医们抱着药箱往地窖跑,银斑草叶在混乱中散落一地。
“康居王派使者来求援了。”苏湄捧着使者带来的信物——半块刻着同春草的铜符,“他说大食兵最恨女子抛头露面,见了女医就杀,疏勒城怕是撑不过三日。”
帐外传来甲胄碰撞声,是刚从长安赶来的巾帼营援军。为首的周若翻身下马,玄甲上还沾着风沙,手里举着李昭的亲笔信:“陛下说,大食铁骑善用重弩,让咱们用‘柔克刚’——他给疏勒城送了批新制的‘草编甲’,用同春草茎混着藤条编的,轻便还能挡箭。”
林晚晴拆开信,李昭的字迹里带着急:“朕已让巴图王子联络西域十二国,共抗大食。你等只需守住疏勒,拖到联军集结即可。记住,她们怕的不是刀,是女子拧成的绳。”
“草编甲!”阿禾眼睛一亮,抓起甲胄样品翻来覆去地看,“这甲上还能插药囊!清漪草汁混着辣椒面,撒出去能呛得骑兵睁不开眼——跟咱们在玉门关用的‘迷眼粉’一个道理!”
连夜拔营时,疏勒城的烽火已经烧红了半边天。林晚晴让苏湄带五百人走山道,去截断大食的粮道;阿禾带三百人伪装成西域商队,混进疏勒城接应女医;自己则带着主力,在城外的峡谷设伏——那里是大食骑兵必经之路,两侧是陡峭的山崖,正适合巾帼营的“蛛网阵”。
峡谷两侧的崖壁上,女将们正用丝线捆扎着巨石,线上缠着同春草的种子。“等他们进来,就砍断丝线。”林晚晴给每个人分发“草编甲”,甲胄的缝隙里塞着晒干的清漪草,“石头砸下来时,咱们就撒草籽——这草遇水就发芽,能粘住马蹄,让他们跑不动!”
次日清晨,大食铁骑果然闯进了峡谷。领头的将领举着弯刀,嘴里喊着听不懂的咒语,马蹄踏得山石乱滚。林晚晴站在崖顶,看着骑兵快到峡谷中段,猛地挥下令旗:“放!”
巨石轰鸣着砸下,砸翻了最前面的几十匹战马。女将们趁机撒下草籽,又往下泼洒带着露水的山泉水——同春草籽遇水即发,嫩芽疯长,瞬间在峡谷底织成片绿毯,骑兵的马蹄陷在草里,越挣扎缠得越紧。
“撒药!”阿禾的吼声从另一侧崖顶传来。只见无数个小布包从天而降,落地即散,清漪草汁混着辣椒面的呛味弥漫开来,大食骑兵纷纷捂鼻咳嗽,连战马都焦躁地刨蹄子。
“冲!”林晚晴拔剑出鞘,玄甲上的同春草银斑在阳光下闪得刺眼。女将们顺着绳索滑下崖壁,手里的短匕专挑骑兵的马腿——她们练过“刺马筋”的绝技,准头比男子营还精三分。
混乱中,林晚晴瞥见个熟悉的身影——是疏勒医馆的女医长,正抱着个受伤的西域小姑娘,用身体挡住刺来的弯刀。她背后的药箱摔在地上,里面的同春草籽撒了一地,竟在血水里冒出了嫩芽。
“保护医馆!”林晚晴策马冲过去,剑鞘打翻了两个骑兵,“苏湄的人快到了,断了他们的后路,一个也别放跑!”
战至黄昏,峡谷里的大食骑兵要么被擒,要么被赶进了苏湄设下的陷阱——那是个废弃的盐矿,入口被船娘用渔网封死,渔网里缠着浸了清漪草汁的布条,骑兵一碰就浑身发麻。
疏勒城的城门终于打开,幸存的女医们举着同春草旗冲出来,与巾帼营的将士紧紧相拥。医馆的地窖里,三百多名西域女子正围着药炉熬药,见她们进来,纷纷用生硬的汉话喊:“同春草,不会死!女医,不会怕!”
林晚晴走进医馆,牌匾虽被劈裂,“疏勒女医馆”五个字却依旧清晰。墙角的沙盘上,插着十二国的小旗——巴图王子的联军已经过了葱岭,正在赶来的路上。
“大食使者求见。”周若走进来,手里拿着封羊皮信,“他们的将领说,从没见过女子打仗这么‘邪门’,又用草又用粉,想跟咱们‘谈谈’。”
林晚晴展开信,上面画着个问号,旁边是把弯刀和一株草。她提笔在旁边画了朵同春草花,花茎上缠着十二国的旗帜,递还给使者:“告诉他们,想谈可以,先答应三件事:不准伤女医,不准毁医馆,不准再管女子能不能行医——这草能治病,也能扎进地里,拔不掉。”
使者走后,阿禾指着窗外笑:“你看!疏勒城的百姓在城墙上种同春草呢!他们说,这草长得比箭楼还高,就能挡住所有坏人。”
林晚晴望向城墙,夕阳的金辉洒在刚种下的草籽上,仿佛能看见它们破土、拔节、蔓延,将烽烟四起的西域,织成一片带着银斑的绿。她忽然想起李昭信里的话:“她们怕的不是刀,是女子拧成的绳。”
这绳,是玉门关的绊马索,是疏勒城的草编甲,是女医们怀里的药箱,是所有女子手挽手站在一起的模样。它或许不如铁链坚硬,却比铁链更柔韧,能绕过大山,能跨过沙漠,能把不同肤色、不同语言的女子,连成一片挡不住的力量。
夜深时,疏勒医馆的灯亮了一夜。女医们在熬药,巾帼营在修补甲胄,西域的姑娘们则用回鹘文抄写同春草的药方——她们说,要让大食人也知道,这草不是“巫蛊”,是能救命的希望。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巴图王子的联军终于到了。十二国的旗帜在晨光中猎猎作响,与巾帼营的同春草旗交相辉映。林晚晴知道,这场仗不仅守住了疏勒城,更守住了女子走向世界的路——从今往后,再没人敢说“女子只能待在闺阁”,因为她们的脚印,已经刻在了烽烟弥漫的西域峡谷,刻在了所有被草叶覆盖的土地上。
而那株同春草,正顺着丝路的风,往更远的西方蔓延,带着东方女子的坚韧,在陌生的土地上,扎下新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