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天牢的石壁渗着刺骨的寒意,李昭靠在墙角,看似闭目养神,指尖却在粗糙的石面上反复摩挲——那是他入狱第三十日,每日按时进食、沉默寡言,连狱卒都渐渐放松了警惕,只当这位曾经搅动天下的“乱臣”,已彻底认了命。
可没人知道,他藏在袖口的指甲缝里,还嵌着半片从囚服上撕下的粗布,布上用指甲刮着细密的字迹,是写给芙蓉城守将柳成的密信。近几日,他故意观察着往来的狱卒,终于盯上了一个名叫赵五的狱卒——这人每次送饭时,总会盯着天牢外的方向走神,腰间还别着一块刻着“柳”字的旧玉佩,一看就是有把柄攥在别人手里。
“赵狱卒,”李昭在赵五送饭时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威胁,“你女儿在芙蓉城书院读书,上个月还托人给你带了封信,说柳将军常去书院‘视察’,是吗?”
赵五的手猛地一抖,粥碗差点摔在地上。他慌忙抬头,见李昭嘴角勾着冷笑,眼神像毒蛇般盯着自己的腰间:“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这个,还知道柳成给你的‘俸禄’,是从克扣的军饷里来的。”李昭缓缓坐直身体,指尖弹了弹袖口的粗布,“想保你女儿安全,想让你那点赃款不被揭发,就把这封信带给柳成。告诉他,按信里的做,事成之后,我保他做芙蓉王;若是不做,你和你女儿,还有柳成的那点勾当,明日就会出现在陛下的奏折上。”
赵五脸色惨白,盯着李昭手里的粗布,手指攥得发白——他知道李昭的手段,这人连草原部落都能挑唆,要毁了他和柳成,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最终,他咬了咬牙,趁没人注意,飞快地将粗布藏进怀里,端着空碗匆匆离开。
李昭望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阴狠的光。他靠在石壁上,开始盘算——柳成是他当年做盐商时安插的暗线,手握芙蓉城兵权,只要柳成按信里说的,以“加固城防”为名修建地下宫殿、秘密制造兵器,再联络他散落在江南的残余盐商,等时机一到,里应外合,就算他被困在天牢,也能搅得长安天翻地覆。
而此时的长安皇宫,却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气氛中。林晚晴的寝宫内,太医们围着床榻,脸色凝重。自从从敦煌返回长安后,林晚晴就时常咳嗽,起初以为是风寒,可没过几日,便发起高烧,浑身滚烫,连呼吸都变得微弱——太医诊脉后,只说是“积劳成疾,邪气入体”,开了好几副汤药,却始终不见好转。
新帝守在床榻边,握着林晚晴冰凉的手,眼底满是血丝。他看着林晚晴烧得通红的脸颊,又望向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只觉得心口像被巨石压着——江南的盐商近期频频异动,有官员奏报“有人暗中联络旧部”;芙蓉城传来消息,柳成以“修水利”为名征调大量民夫,却迟迟不见水利工程动工;更有流言在朝堂上散播,说“林姑娘是陛下的‘福星’,福星若逝,江山不稳”,引得不少官员人心惶惶。
“陛下,江南急报。”内侍捧着奏折进来,声音小心翼翼,“苏州盐商囤积食盐,哄抬盐价,百姓们已开始抢购,地方官请求朝廷派兵镇压。”
新帝接过奏折,指尖微微颤抖。他转头看向床榻上的林晚晴,她还在昏睡,眉头紧锁,像是在做什么噩梦。若是往常,林晚晴定会帮他分析局势,用玉佩感应暗流的方向,可如今,他只能独自面对这堆棘手的事。
“传朕旨意,让张松年即刻前往苏州,安抚百姓,查处囤积盐商。”新帝声音沙哑,“再派使者去芙蓉城,查看柳成的水利工程进展,若有异常,立刻回报。”
可旨意刚传下去,又有内侍来报:“陛下,天牢传来消息,赵五狱卒今日神色慌张,形迹可疑,似乎在传递什么东西,守卫已将他拿下,正在审问。”
新帝的心猛地一沉——李昭!定是李昭在搞鬼!他立刻起身,想去天牢亲自审问,可刚走到殿门口,就听见寝宫内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他回头,见林晚晴缓缓睁开眼,虚弱地喊了一声“陛下”,便又昏了过去。
“陛下,林姑娘醒了!”太医惊喜地喊道。新帝立刻折返,握住林晚晴的手,再也顾不上去天牢——此刻,他只想守着她,等着她好起来。
而天牢内,赵五虽被拿下,却在审问前咬碎了藏在牙缝里的毒药,只留下一句模糊的“芙蓉城……地下……”便没了气息。守卫在他身上搜出那片粗布,可上面的字迹已被汗水浸湿,只剩下“造兵器”“等信号”几个模糊的字眼。
芙蓉城的地下,柳成正站在刚挖好的宫殿里,看着工匠们打造弯刀。火把的光映在他脸上,满是贪婪与不安。他手里攥着李昭的密信,信上“待兵器成,袭长安”几个字,像烙铁般烫着他的手。民夫们在角落里疲惫地喘息,有人试图逃跑,却被柳成的手下抓住,当场打得血肉模糊——没人敢再反抗,只能在黑暗的地下,默默打造着颠覆江山的凶器。
皇宫寝宫内,新帝守在林晚晴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又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他知道,李昭的阴谋还没结束,芙蓉城的暗流正在涌动,江南的盐商也在蠢蠢欲动,而他身边最得力的人,此刻正躺在病榻上,生死未卜。
风卷着落叶,打在宫殿的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这场潜藏的危机。新帝握紧拳头,心里清楚,若林晚晴不能好转,若不能尽快查清李昭的阴谋,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很可能会在一夜之间,被彻底摧毁。而李昭在天牢里,或许正等着看他焦头烂额,等着看这朝堂摇摇欲坠,等着看他精心布下的这盘棋,最终将所有人拖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