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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墨白离去后,二堂内一时间陷入了某种奇异的寂静。唯有火盆中偶尔爆出的噼啪声,以及窗外屋檐滴落的残余雨水声,清晰可闻。

陆明渊的目光依旧凝注在案上那几张纸上——一边是如同鬼画符般的密信原文,另一边则是苏墨白刚刚破译出的、触目惊心的词语:“望日之子时”、“蛟眼”、“圣器归位”、“血引终祭”。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块沉重的冰块,投入他早已波涛汹涌的心湖,带来刺骨的寒意与巨大的压力。

不足半月!

对方竟然计划在不足半月后的月圆之夜,进行那最终的、听起来就邪异无比的“终祭”!

时间紧迫得让人窒息。

而破解这惊人线索的关键,竟然又是那个让他疑虑重重的苏墨白!

陆明渊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将纸张边缘捏得发皱。他不得不承认,苏墨白此次立下了大功。若无他那匪夷所思的、对“鬼方冥文”的了解,这几封密信就是废纸一堆,他们很可能要等到对方仪式完成都还蒙在鼓里。

这份认知,让他心中那份因苏墨白而产生的别扭与警惕,变得更加复杂难言。

就在这时,安排好伤员救治的沈清漪轻轻走进了二堂。她脸上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关切。她方才在外面已隐约听到苏墨白似乎破译了密信,此刻见陆明渊面色极其凝重地站在案前,不由轻声问道:“大人,可是密信有了进展?”

陆明渊没有回头,只是将苏墨白破译出的那张纸递给了她。

沈清漪接过纸张,目光快速扫过上面那些令人心惊肉跳的词语,清丽的容颜上瞬间血色褪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望日…终祭…他们…他们竟然…”

震惊过后,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光芒,语气带着一种纯粹的、源于学术层面的惊叹:“这…这竟是苏先生破译出来的?他…他竟真的识得那般古怪的文字?这简直是…简直是神乎其技!”

她的赞叹发自内心,毫无杂质。作为一名醉心医药、深知钻研一门艰深学问需要付出何等心血的人,她完全能够想象,要掌握一种早已失传的、如此诡异复杂的古老密语体系,需要何等的天赋、机缘与努力!

“鬼方冥文…我曾在某本极其偏门的西域杂记中见过这个名字,只言片语记载其乃古魔国祭祀所用,玄奥莫测,早已湮灭于岁月长河之中…苏先生竟能通晓此道…”她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敬佩的光芒,“真是…学究天人,令人叹服。”

她转向陆明渊,语气真诚无比:“大人,此次真是多亏了苏先生!若非他,我等恐怕至今还在迷雾之中,后果不堪设想!”

沈清漪的赞叹,如同细密的针尖,轻轻扎在陆明渊那本就复杂难言的心绪上。

他看到她那清亮眼眸中毫不掩饰的钦佩与感激,那是对苏墨白才华最直接、最纯粹的肯定。这本无可厚非,甚至理所应当。

可偏偏,落在他眼中,听在他耳里,却让那股一直被强行压抑的、混合着疑虑、警惕与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如同被投入了火星的干柴,倏地一下窜起一股邪火,烧得他心头更加烦躁。

他当然知道苏墨白立了功,知道该谢他。可沈清漪这般毫不设防的、甚至带着几分仰慕的赞叹,却让他觉得格外刺耳。

那个苏墨白,来历不明,行为诡异,偏偏又一次次展现出惊人才能,轻而易举地获得清漪的欣赏和信任…这让他产生一种强烈的、事情正在脱离掌控的不安感。

他的脸色不自觉地变得更加冷硬,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语气也下意识地带上了几分公事公办的疏离与淡漠:“嗯。他确实…再次帮了大忙。此功,本官自会记下。”

他避开了沈清漪那充满赞叹的目光,转身走向地图,刻意将注意力拉回案情本身:“当务之急,是必须在望日之前,找到‘蛟眼’所在!清漪,你也来看看,结合我们之前所有的线索,这‘蛟眼’,究竟可能是什么地方?”

沈清漪敏锐地察觉到了陆明渊语气中的冷淡和转移话题的意图。她微微怔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大人这是…怎么了?苏先生立下如此大功,为何大人似乎并不怎么高兴,反而…情绪更低沉了?是压力太大的缘故吗?

她心中闪过一丝困惑,但善良的本性让她没有多想,只以为是案情重大导致陆明渊心绪不宁。于是她顺从地走到地图前,将那份对苏墨白的由衷佩服暂时压下,凝神思考起“蛟眼”的含义。

“蛟眼…”她沉吟着,指尖轻点地图上的镜湖区域,“蛟龙之眼…通常意味着关键、核心之处,或是指某种形似眼睛的地形…镜湖之中,可有岛屿、礁石群形似眼睛?或者…苍岐山脉中,是否有某个洞穴、水潭拥有类似的特征?”

她努力回忆着看过的所有卷宗和记录,试图找出可能与“蛟眼”相符的地点。

陆明渊也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与沈清漪一同分析探讨。两人对着地图,时而争论,时而沉思,试图从那有限的线索中捕捉到“蛟眼”的真身。

然而,在整个讨论过程中,陆明渊的眼底深处,始终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无法否认苏墨白的帮助,甚至不得不倚重其提供的关键线索。

但他更无法打消对苏墨白那过于“巧合”的能力和目的的深深疑虑。

沈清漪那真诚的赞叹,如同一面镜子,照见他内心深处那份不愿承认的、对苏墨白既能又忌的复杂心态。

钦佩与警惕,感激与怀疑,在这位一向冷静自持的县令心中激烈交织,让他在面对即将到来的最终对决时,心情变得更加沉重和难以捉摸。

堂外的天色渐渐亮堂起来,雨后的空气清新却冰冷。

而二堂内的气氛,却因一个人的缺席(苏墨白)和另一个人的赞叹(沈清漪),而显得愈发微妙难言。

最终的谜底“蛟眼”尚未揭开,但人与人之间那看不见的迷雾,却似乎比镜湖上的风雨更加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