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炸开的刹那，李狗蛋没动。
他只是把滑板往地上一横，脚尖一点，轮子擦出半圈焦痕，正好卡在狐九儿身前。那根最后完整的辣条还夹在指缝里，没拆，也没吃。
混沌辣条树抖了抖，十三颗果实同时震颤，像被风吹动的风铃。第十三颗果子里的晶片红光未灭，但信号已经断得七七八八。冷血医生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只剩电流嘶鸣。
“行了。”李狗蛋低头看了眼掌心，“炸不炸，看人，不看树。”
他话音刚落，圣殿高台突然亮起三道血影。
披着暗红纹袍的长老们踏步而出，袖口垂下的符链叮当作响。中间那位抬手一划，祭坛地面裂开一道沟，黑雾翻涌，浮现出无数族人跪地哀嚎的虚影。
“命脉血咒已启。”老者声音沙哑，“圣女若拒婚，全族修为尽废，血脉一日枯竭。”
狐九儿膝盖一软，嘴角渗出血丝。
李狗蛋侧身挡在她前面，防滑粉从指缝洒下，在滑板边缘画出一道微光弧线。他没回头，只低声说：“站稳点，别往前走。”
“我不能……”狐九儿咬牙，“他们不是吓唬人。”
“我知道。”李狗蛋点头，“但他们忘了件事——现在这地方，谁说了算？”
他忽然抬手，掌心一抹油光闪现，是辣条油混着防滑粉搓出来的灵引。他猛地拍向辣条树根部，正中那个Z字标记。
地面一震。
混沌打了个滚，鼻孔喷出一股烧烤味热气，懒洋洋抬头看了眼李狗蛋，又趴回去继续呼噜。
但树动了。
金果轻轻晃了晃，第一颗果实表面浮现出画面：一片沙漠上，一群修士围着篝火跳舞，横幅写着“感谢辣条教父赐我们水源”。
第二颗果子亮起：雪山上，秃鹫叼着空包装袋飞过，山民跪拜高喊“神迹降临”。
第三颗、第四颗接连闪现——海底城升起辣条塔，机械族用芯片供奉微波炉，连幽冥界的鬼魂都在排队领煎包。
“你们要的祖制？”李狗蛋指着那些影像，“就值这个价。”
长老冷笑：“外物幻象，也敢称道？”
话音未落，他挥袖甩出一道血刃，直劈空中灵镜。
李狗蛋没拦。
他知道拦不住。
但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血刃撞上镜面的瞬间，辣条树突然嗡鸣。十三颗果实齐齐一震，金光暴涨，像太阳砸进了大殿。
血刃碎了。
长老三人齐退一步，脸色骤变。
那光不只是亮，它带着温度，带着味道，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活气”。被照到的族人虚影停止哀嚎，脸上竟浮现出片刻安宁。
“不可能！”左侧长老怒吼，“此树乃异端邪物，岂能承载气运共鸣！”
“它载不了？”李狗蛋笑了，“可外面十二个世界的人，都认它当救命稻草。你猜为什么？”
他顿了顿，把手里那根辣条往地上一插。
“因为你们守的规矩，早他妈烂透了。”
狐九儿喘着气，指尖还在发抖。她看着祭坛上的婚服，那上面绣着百年姻缘图，每一笔都是用圣女血染的。
她曾以为那是荣耀。
现在只觉得恶心。
她缓缓抬起手，摸向腰间的泪瓶。
李狗蛋察觉到了，立刻伸手按住她手腕。
“现在还不用。”他说，“这是你的底牌，不是他们的解药。”
“可我……”她声音发颤，“我不想他们死。”
“那就换种活法。”李狗蛋松开手，转身面向三位长老，“你们不是要联姻吗？行啊。但这次，由她选。”
“荒谬！”中间长老怒极，“圣女无权自择夫婿！此乃千年铁律！”
“铁律？”李狗蛋嗤笑一声，“你家铁律管得了外面十二个世界？管得了被病气折磨的百姓？管得了连饭都吃不上还得给你们交供奉的小门派？”
他一脚踩上滑板，往前推了半步。
“今天这树在这儿，光在这儿，命也在她手里。你们要是还想靠血咒压人，尽管来——大不了咱们一起崩。”
空气凝固。
三位长老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他们看得懂局势。
这金光不是虚假造势，而是真实汇聚的“信力”。有人信这棵树，信这个女人，信她背后站着的那个穿外卖服的疯子。
而信力，足以改命。
“你……到底想怎样？”右侧长老沉声问。
李狗蛋没答。
他转过身，看向狐九儿。
“现在，轮到你选了。”
狐九儿站在原地，胸口起伏。她低头看着泪瓶，瓶中最后一滴泪泛着淡金光泽。只要滴下去，就能封住血咒源头，但她也会忘记过去一切——包括眼前这个人。
她想起小时候被关在密室练舞，只为取悦未来夫君；想起每次反抗都被训斥“圣女无爱”；想起偷偷跑出去吃辣条，却被抓回来罚跪三日。
她不想再逃了。
也不想再忘。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将泪瓶高高举起。
“我不是祭品。”她声音不大，却传遍大殿，“也不是工具。如果这力量能让族人不再被规矩吃掉，那我就用它——守护所有人。”
话音落，金光骤然增强。
十三颗果实同时共鸣，光芒如潮水般涌向泪瓶。那一滴泪悬浮而起，被金光托着，缓缓融入最中央的果实。
整棵树开始震动。
叶片哗啦作响，根系深入地面，沥青路重新变硬，路灯恢复原状。那些族人虚影一个个站起，脸上痛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与希望。
血咒，正在被净化。
“不可能……”中间长老踉跄后退，“这怎么可能……祖制不可违……”
“祖制？”李狗蛋蹲下身，拔出地上那根辣条，吹了吹灰，“你家祖先要是知道后代靠吸自己人血活着，怕是要连夜爬出来抽你。”
他站起身，滑板自动滑回脚底。
“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他指着三位长老，“要么，继续当蛀虫，等着被新规矩碾碎；要么，低头认个错，改条活路。”
长老们脸色铁青。
他们想出手。
但他们动不了。
金光笼罩之下，他们的法力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越挣扎流失越快。
“你……用了什么手段？”左侧长老咬牙。
“手段？”李狗蛋咧嘴一笑，“我没用手段。我只是让大家都看清了一件事——”
他指向狐九儿。
“她的眼泪，比你们的血咒值钱多了。”
狐九儿站在祭坛顶端，泪瓶悬浮在前，金光缠绕周身。她不再低头，也不再颤抖。她望着脚下这片土地，望着那些曾把她当成交易品的长老，轻声说：
“从今天起，圣女不是谁的附属。她是族人的盾，不是祭坛上的花。”
三位长老被困在金光结界内，法力持续被果实吸收，面露惊惧。他们张嘴想骂，却发现声音传不出去。
李狗蛋站在大殿中央，肩头虽没有小橘，但腰间最后一个空辣条袋还在轻轻晃荡。他抬头看了看天，又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滑板。
轮子有点歪了。
他弯腰用手掰了掰，咔哒一声，恢复原位。
“修好了。”他说。
狐九儿走下祭坛，脚步很稳。
她走到李狗蛋身边，低声问：“接下来呢？”
李狗蛋把辣条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含糊道：“接下来？当然是——”
他话没说完，远处圣殿穹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一块琉璃瓦轰然碎裂，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手中长鞭卷着符印，直抽狐九儿面门。
李狗蛋一把推开她，滑板横扫而出，撞上那道黑影的膝盖。
咔。
骨头断裂声清晰可闻。
黑影闷哼一声，摔在地上，长鞭脱手。他抬头，露出一张布满刺青的脸，额头烙着“弃族”二字。
“叛……徒……”那人嘶吼，“你以为……换了规矩……就能翻身？”
李狗蛋蹲下来，盯着他的眼睛，慢悠悠地说：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