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刚把烟雾球甩出去，那“滴”声还在耳膜里震着。他没回头，脚底滑板自动校准风向，雷劫珠在板头嗡鸣，像闻到血腥的鲨鱼。
城西方向突然飘来一股苦杏仁味。
他皱了下鼻子。这味道熟得很——姬冷月调毒前的习惯性引子，跟炒菜前先爆香葱姜一个性质。只不过她这锅，专炖人心。
直播塔顶的光柱亮了，刺破暮云，三界通联网的信号波纹瞬间炸开。李狗蛋不用看都知道，那女人又开始了。
塔内，姬冷月盯着悬浮在空中的全息影像。混沌吞坐标那一幕被她截了上百遍，每一帧都反复拉慢。黑影抬手的瞬间，她甚至用毒针在自己掌心划了道口子——疼，说明不是幻觉。
“他会死。”她对着空气说，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那个影子……是冲他去的。”
她手指一掐，控制台弹出十二个毒雾调配界面。屏幕上跳动的数据全是“情绪共振频率”“群体暗示阈值”“恐惧传播速度”。她不是在做实验，是在搭建一座心理防空警报网。
“各位观众，今晚教学‘抗性训练’。”她开口，嗓音依旧妖冶，但尾音有点抖，“我们模拟一次极端情境——假设你最在意的人正走向死亡，你会怎么做？”
弹幕刚刷出几个问号，她指尖猛地一压。
“释放。”
毒雾从塔顶喷涌而出，绿色微粒随风扩散，像一场看不见的花粉雨。整条街的行人动作一滞，瞳孔泛起诡异的青绿，嘴唇开始机械开合：
“李狗蛋危险……李狗蛋危险……”
声音起初零星，很快连成一片，如同潮水拍岸。广场上的情侣停下脚步，孩童松开父母的手，连路边卖烤红薯的老头都抬起头，眼神空洞地跟着重复：
“李狗蛋危险……”
姬冷月坐在黑暗里，看着天幕上万千张嘴同步开合，嘴角扬起一丝近乎病态的满足。她在用全网的嘴，替他说出那句不敢当面喊出的“别去”。
可下一秒，一道粉红音浪从地面炸起。
李狗蛋踩着滑板冲上塔顶，人未至，声先到：“都给我说‘他安全’！”
音波如涟漪扩散，所过之处，绿瞳褪色，人群眼神清明，齐刷刷改口：
“他安全！他安全！”
毒雾像遇到沸水的冰片，眨眼消散。
直播画面“啪”地黑了。
姬冷月僵在椅子里。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手指死死抠住控制台边缘。那台子是合金打造，能扛住雷劫劈三次不裂，此刻却在她掌心留下五道深痕。
她忽然抓起操作杆狠狠砸向墙壁。
“轰！”
零件四溅，火花乱飞。她喘着粗气，胸口起伏，像是刚跑完三千米。可就在她低头的瞬间，掌心传来一阵刺痛——
一块残破的辣条包装袋卡在控制台缝隙里，红色已经褪成暗粉，边角还缝着几粒防滑粉结晶。那是李狗蛋某次随手塞给她的：“这个保命，比毒药管用。”
她盯着那袋子，忽然想起那天他摔进毒潭，浑身湿透还咧嘴笑：“姐，你这毒挺带劲啊，就是辣条味儿少了点。”
她想撕了它。
可手指抖了一下，终究没动。
“你根本不懂……”她喃喃，“如果我再慢一步，你就没了。”
话音落，塔外风卷着灰烬打了个旋。
李狗蛋站在塔底，仰头望着熄灭的光柱。小橘在他肩上抖了抖毛，嘀咕：“刚才那阵风，像谁在哭。”
“不是哭。”李狗蛋摸了摸滑板，“是憋着火，烧到嗓子眼。”
他弯腰从腰间取下最后一包芥末味辣条，抛向空中。包装袋一震，防滑粉自动析出，在风中凝成一行字：
“我不怕死，只怕你们白死。”
字迹未散，他脚下一蹬，滑板擦着地面窜出，雷劫珠在夜色中拖出一道紫芒。
塔内，姬冷月仍坐着。她慢慢摊开手掌，那块辣条袋静静躺在掌心，像一枚退伍的勋章。她另一只手悄悄摸出一支试管，里面是深紫色液体——她最新研制的“共生毒”，一旦注入，施毒者与受毒者命运绑定，生死同频。
她盯着试管，眼神变幻不定。
窗外，城市灯火渐次亮起。某个街角，自动售货机突然“咔”地吐出一包辣条，滚落在地。包装上印着歪歪扭扭的字：“备用。”
姬冷月看见了。
她没笑，也没动，只是把试管轻轻放进辣条袋里，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