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浸了墨的棉絮，慢悠悠铺满青云山。小院里的雪停了，梅枝上积着蓬松的白，偶尔有几片被风拂落，悄无声息地融在叶天脚边。
石小竹早已被师兄叫回去温习功课，食盒里的馒头还剩半个，汤碗底凝着层薄薄的油花。叶天靠在梅树下，指尖摩挲着火麟剑的鳞片，剑身上的红光随着他的触碰微微起伏，像有心跳一般。
“叶兄好兴致。”
林惊羽的声音从月亮门传来，他换了件素色便袍，手里提着个食盒，身后跟着个捧着酒壶的小道童。
“林道长。”叶天起身颔首。
“刚从师父那里过来，他听闻火麟剑之事，让我送些东西。”林惊羽示意道童摆开食盒，里面是两碟小菜——一碟凉拌木耳，一碟油炸花生米，还有一壶温热的米酒，“师父说，叶兄初来乍到，怕是吃不惯青云门的素斋。”
叶天看着那壶酒，壶身上刻着“望月”二字，酒液晃出琥珀色的光。“令师费心了。”
“师父常说，世间器物皆有灵性，能驾驭上古神兵者，绝非俗辈。”林惊羽给两人各倒了杯酒，“日间执法堂之事，还望叶兄莫怪。常师兄性情刚直，只是太过护着青云门罢了。”
叶天举杯抿了口，酒气不烈，带着点米香：“我明白。换作是我，也会如此。”
林惊羽笑了笑：“叶兄倒是通透。其实……我更好奇叶兄的来历。方才小竹那丫头跑回来说，叶兄的世界没有修士，只有‘一日千里的车马’和‘照亮黑夜的灯盏’？”
叶天放下酒杯，望着远处风雪笼罩的山峦：“嗯，那里的人不靠灵力修行，却能造出铁鸟飞天，木船潜海，弹指间能与千里之外的人说话。”
“铁鸟飞天？”林惊羽眼中闪过惊异，“莫非是……传说中的‘机关术’？”
“或许吧。”叶天没多解释，“那里的纷争，也不似这里这般依赖刀剑，却同样凶险。”
两人一时无话，只有酒液偶尔碰撞的轻响。梅枝上的雪又落了几片，落在酒杯里，化开一圈浅浅的水痕。
“对了，”林惊羽像是想起什么，“明日便是小试的初试，叶兄可有兴趣去看看？虽说是门内弟子的比试，但也能让叶兄多了解些青云门的功夫。”
“小试？”
“嗯，七脉弟子切磋，既能较技，也能选出参加‘七脉会武’的人选。”林惊羽道，“方才听闻万毒门令牌之事，恐怕并非巧合。近来山下常有魔教探子出没，师父让我多留意些。叶兄若去，或许能见到些‘熟人’。”
叶天挑眉：“林道长是怀疑，万毒门的人会混进来？”
“不好说。”林惊羽指尖敲着桌面，“青云门的护山大阵虽强，却防不住有心人的细作。尤其是明日初试，各脉弟子齐聚玉清殿广场，人多眼杂，最是容易出乱子。”
他顿了顿，看向叶天：“叶兄的火麟剑能克万邪，若真有魔教妖人作祟，或许能派上用场。”
叶天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既如此，明日我便去凑个热闹。”
林惊羽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又倒了杯酒：“好。那我先告辞了，明日卯时，玉清殿广场见。”
送走林惊羽，叶天独自坐在梅树下，将剩下的米酒一饮而尽。酒意微醺时，火麟剑突然轻轻震颤，剑身映出远处一道黑影，正贴着墙根往小院这边探。
叶天敛了气息，假装未曾察觉，手指却悄悄握住了剑柄。那黑影在墙外徘徊片刻，似乎犹豫着什么，最终还是缩了回去，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很快被新落的雪盖住。
“万毒门……”叶天低声自语，指尖在剑鞘上敲了敲，“看来这小试，确实不会太无聊。”
风雪又起，梅枝轻晃，将满院的寂静抖落一地。叶天抬头望了眼被云层遮住的月亮，将火麟剑横在膝上，闭目养神。他知道，今夜不会太平，而明日的初试，恐怕才是真正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