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月洞府的光芒彻底消散时，山风卷着松涛掠过崖壁，带起细碎的雪沫。叶天靠在洞口的青石上，看着掌心几乎失去光泽的火麟剑，指腹摩挲过剑鞘上那道新添的裂痕——那是方才强行斩断诛仙古剑与噬魂棍联系时留下的。
“叶兄，歇歇吧。”林惊羽递来一壶温热的灵酒，酒液在陶壶中晃出琥珀色的光，“这‘青云酿’能补灵力，你方才耗损太过。”
叶天接过酒壶，仰头饮了一大口，暖流顺着喉咙滑下，丹田处果然泛起丝丝暖意。“苍木……当真彻底消散了？”他望着洞府深处，那里只剩下静静悬浮的诛仙古剑，剑身金光平和，再无半分戾气。
林惊羽的目光落在洞口那片被能量灼焦的土地上，那里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正被山风渐渐吹散。“或许吧。”他声音低沉，“被诛仙剑阵的灵力反噬，又遭噬魂邪灵吞噬，纵有通天本事，也难留残魂。”
阿奴正用随身携带的草药给张小凡处理手腕上的勒痕，那少年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的铁棍——此刻它已彻底恢复成烧火棍的模样，黝黑的表面甚至能看到几处锈蚀的凹痕，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会相信这东西曾藏着能与诛仙古剑抗衡的邪灵。
“小凡，别怕。”阿奴柔声道，将捣碎的草药敷在他红肿的腕间，“那坏人已经不在了，以后没人能强迫你做不愿做的事。”
张小凡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却用力点了点头，看向叶天的目光里带着感激：“叶大哥，谢谢你。”
叶天笑了笑，刚想说些什么，火麟剑突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嗡鸣，剑鞘裂痕处竟渗出一缕淡红色的雾气，雾气在空中凝聚成一道模糊的影子——那影子身形纤细，似是女子，对着张小凡的方向微微颔首，随即消散在风中。
“那是……”阿奴瞪大了眼睛。
“是小倩的残魂。”叶天低声道，“她被噬魂邪灵纠缠太久，火麟剑的烈气帮她挣脱时，留了一丝灵韵在剑上。方才阵法消散，她是来道谢的。”
张小凡握紧了怀里的铁棍，眼眶更红了。
一行人踏着暮色返回通天峰时，山路上已挤满了闻讯赶来的弟子。见到道玄真人和林惊羽安然归来，众人纷纷松了口气，看向叶天的目光里充满了敬畏——这个来历不明的异乡人，不仅挫败了万毒门的阴谋，竟还能与掌门合力对抗诛仙剑阵，这份本事，足以让整个青云门侧目。
苍松道人早已在玉清殿前等候，见到张小凡，他脸上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只是沉声道：“回来就好。”再没提半句噬魂棍的事，转身时，叶天却瞥见他袖中露出的一角绷带，上面沾着暗红的血迹——想必是追击苍木时受的伤。
夜色渐深，叶天躺在客房的木榻上，却毫无睡意。他取出林惊羽送的《太极玄清道入门》，借着油灯的光翻看，书页上的字迹苍劲，记载的吐纳法门与大唐内功截然不同，讲究“引天地灵气入体，循周天运转”，倒与仙剑世界的灵力修行有几分相似。
正看得入神，窗外传来极轻的叩击声。叶天起身开窗，只见张小凡站在廊下，怀里抱着那根烧火棍，月光洒在他单薄的肩上，像落了层霜。
“叶大哥，我……我睡不着。”少年声音发颤，“那棍子……它会不会再变成邪器？”
叶天让他进屋，给他倒了杯热水：“不会了。邪灵已散，它现在就是根普通的棍子。”他指着棍身上那圈褪色的布条，“这布条是谁给你的？”
“是……是我娘留的。”张小凡摩挲着布条，“她说这棍子能保我平安，让我无论何时都不能丢。”
叶天心中一动，想起毒影长老说的“尸解还魂术”，又想起苍木对这根棍子的执念——或许这并非偶然。他接过棍子，指尖在布条上轻轻一捻，竟从布纹深处捻出一点极淡的金光，那光芒与诛仙古剑的灵气隐隐共鸣。
“这布条上有青云门的灵力印记。”叶天肯定道，“你娘……或许与青云门有关。”
张小凡愣住了：“我娘？她就是个普通的农妇啊……”
叶天没再多说，将棍子还给他：“好好收着吧。无论它曾是什么，现在是你的东西。”他拍了拍少年的肩，“去睡吧，明天会好起来的。”
张小凡点点头，抱着棍子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停下：“叶大哥，你会一直留在青云山吗？”
叶天望着窗外的月亮，想起长安的街巷，想起仙灵岛的碧海，想起风云世界的雪：“不知道。或许会，或许……会去别的地方看看。”
少年没再追问，只是用力点了点头，脚步轻快地消失在廊尽头。
叶天重新坐回灯下，却没再看那本剑谱。他取出火麟剑，指尖抚过剑鞘的裂痕，那里还残留着一丝小倩的灵韵。这柄剑跟着他走过三个世界，沾染过血污，也承载过暖意，如今裂痕累累，却比初得时更像一位老友。
“下一站，会是哪里呢？”他轻声自语。
话音刚落，剑鞘的裂痕处突然闪过一道红光，映在墙上，竟投射出一幅模糊的影像——那是一片连绵的荒漠，沙丘间矗立着一座残破的古城，城墙上刻着诡异的符文，风中似乎传来驼铃与诵经声。
叶天心中一凛——这影像，与他曾在一本西域杂记上见过的“黑水城”极为相似。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林惊羽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叶兄，睡了吗？南疆传来消息，万毒门总坛出事了！”
叶天握紧火麟剑，红光在掌心悄然亮起。他知道，幻月洞府的风波虽平，这诛仙世界的暗流，却远未停歇。那座荒漠中的古城，那场南疆的变故，或许正等着他去揭开。
夜风吹过梅树梢，落雪簌簌，掩盖了檐角的铜铃轻响。客房的灯亮了一夜，直到晨曦染白窗纸，才渐渐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