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一挥手,将茶几上的酒瓶扫落在地。
“哗啦——!”
琥珀色的酒液和玻璃碎片溅了一地。
“我才是你的丈夫!我才是这个家的主人!我说你不需要,你就不需要!”
“你凭什么?!”杰西被他歇斯底里的样子激怒了,她也控制不住地喊了出来,“你除了喝酒,你还会做什么?!你保护我?上次行尸冲到墙边的时候你在哪里?!你躲在屋子里发抖!你连枪都不敢碰!”
“你闭嘴!”
皮特的眼睛瞬间红了。
杰西的话,刺中了他身为男人那点可悲又可怜的自尊。
他扬起手,一个耳光重重地扇在杰西的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杰西的头被打得偏向一边,白皙的脸颊上,瞬间浮起五道清晰的指印。
耳朵里嗡嗡作响。
嘴角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她懵了。
一切都和过去一样。
争吵,然后是暴力。
她刚刚建立起来的那点可怜的自信和希望,在这一巴掌之下,碎得一干二净。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了脚步声。
“妈妈?”
是小儿子山姆的声音,带着哭腔。
“爸爸,你们在干什么?”大儿子罗恩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充满了惊恐。
两个孩子从楼梯上跑了下来,当他们看到脸颊红肿、嘴角流血的妈妈时,都吓坏了。
“妈妈!”
山姆哭着扑向杰西,小小的身体挡在妈妈身前,用惊恐的眼神瞪着自己的父亲。
罗恩虽然也怕得浑身发抖,但他还是鼓起勇气,站到了弟弟和妈妈的前面。
“爸爸!不准你打妈妈!”
孩子的出现,没有让皮特冷静下来。
反而像是点燃了炸药桶的引线。
在孩子面前被挑战了权威,这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滚回你们的房间去!”
他怒吼着,伸手去推罗恩。
“这是我和你妈的事!轮不到你们来管!”
“不要!”罗恩倔强地站在原地,张开双臂,像一只护着鸡崽的老母鸡,“不准你碰我妈妈!”
“你找死!”
皮特彻底失去了理智,他一把抓住罗恩的衣领,就要把他扔到一边。
“啊!”
罗恩和山姆同时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对皮特的恐惧,对暴力的屈服,在这一瞬间,全都被一种更原始、更强大的力量所取代。
母性。
“放开我的儿子!”
她发出一声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喊声,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猛地扑向皮特。
她用上了下午刚刚学过的动作,用肩膀狠狠撞向皮特的侧腰。
皮特完全没料到她会反抗,被撞得一个趔趄,抓着罗恩的手也松开了。
但他毕竟是个成年男人。
稳住身形后,暴怒瞬间吞噬了他。
“你这个疯婆子!你敢对我动手?!”
他反手抓住杰西的头发,用力向后一扯,将她狠狠地摔在地上。
杰西的后脑勺磕在地板上,
眼前阵阵发黑。
“妈妈!”
两个孩子的哭喊声,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但皮特已经一脚踩在了她的胸口上。
“我今天就让你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他俯下身,眼中闪烁着疯狂而残忍的光。
他举起了拳头。
杰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她能听见孩子们的哭喊,能感觉到踩在胸口的重量让她无法呼吸,能闻到皮特身上那令人作呕的酒气。
原来,一切都不会改变。
原来,她所有的努力,都只是一个笑话。
“砰——!!!”
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碎裂的木屑四处飞溅。
一道高大的身影,裹挟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煞气,冲了进来。
是肖恩。
他的身后,是手持匕首,一脸冰霜的安德莉亚。
安德莉亚在送走杰西后,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她太了解那种眼神了。
那种在长期压抑和恐惧之下,刚刚看到一丝光,却又随时可能被黑暗吞噬的眼神。
就像当初的卡罗尔。
她不放心,于是在杰西家附近的路口停下了脚步。
正好遇到了巡逻回来的肖恩。
“等一下。”安德莉亚说。
肖恩看了她一眼,不明所以,但还是停住了。
然后,他们就听到了屋里传来的,酒瓶破碎的声音,男人的怒吼,女人的尖叫,以及孩子们惊恐的哭喊。
肖恩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他甚至没有问安德莉亚一句,就大步流星地冲了过去。
此刻,冲进屋内的肖恩,第一眼就看到了被皮特踩在脚下、奄奄一息的杰西,和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两个孩子。
以及,那个高高举起拳头,满脸狰狞的“好医生”。
酒意带来的狂怒,在肖恩破门而入的那一刻,就像被泼了一盆冰水,迅速冷却,只剩下恐惧。
他认识这个男人。
在广场上,就是这个男人,用一个眼神就让斯宾塞闭上了嘴。
也是这个男人,在艾登不肯作证时,只用了一句话就让他彻底崩溃。
肖恩不是瑞克,瑞克还需要维持一个“领袖”的体面和程序。
而肖恩,他是瑞克团队里的那条恶犬,一条只听从命令、随时准备撕碎任何威胁的恶犬。
“放开她。”
肖恩的声音很低,没有起伏,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砂石摩擦声。
皮特的脚像被火燎了一下,猛地松开。
杰西立刻瘫软下去,连滚带爬地扑到安德莉亚身边,紧紧抱住自己的两个孩子,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安德莉亚将母子三人护在身后,握着匕首的手稳定而有力。
她的目光在皮特和肖恩之间扫过,最终停留在皮特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同情,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审视猎物的冰冷。
她今天教了杰西一天如何反抗,结果杰西的丈夫就在家里上演了最生动的一课。
客厅里只剩下小山姆压抑的哭泣声和皮特粗重的呼吸声。
肖恩缓缓走进屋子,他每走一步,皮鞋踩在木地板上,都发出沉闷的“咯吱”声,像踩在皮特的心脏上。
他没有去看杰西母子,甚至没有多看皮特一眼,他的目光在房间里巡视,像是在检查自己的领地。
他看到了地上破碎的威士忌酒瓶,看到了翻倒的椅子,看到了墙上罗恩撞出的那块印记。
最后,他的目光才重新落回到皮特身上。
“社区禁止酗酒闹事。”
皮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他不能承认,绝对不能。
一旦承认,他这个受人尊敬的医生就完了。
“我……我没有闹事。”他的声音干涩,“这是我们的家事。我和我妻子……只是一点小争吵。”
“争吵?”肖恩的嘴角扯出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他伸手指了指墙角的罗恩,“把儿子撞到墙上,也算‘小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