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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拱殿内,金砖墁地,蟠龙柱巍然耸立,御座上的仁宗皇帝赵祯面沉如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扶手上微凉的玉质螭首。殿中气氛凝重,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唯有那乳白色的天幕光晕透过高窗,无声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七日倒计时,如同悬顶之剑,其冰冷的锋刃已清晰可辨。

范仲淹立于丹陛之下,身形挺拔如松,率先打破了沉寂。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陛下,臣与墨家钜子墨衡,皆有密报呈上。”他略一抬手,身旁侍立的官员立刻将两份誊抄的密信内容,以特殊的投影装置显现在殿中空处,让所有重臣得以看清。

“墨衡于终南山秘堡,已对那流入黑市的‘无名金属零件’完成初步逆向工程。”范仲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其所获,堪称惊世。高效储能,可使我军械续航倍增;室温超导,若能推广,将彻底革新能源传输;瞬时通讯,万里之遥宛若咫尺。任何一项,皆足以让我大宋技术指数飞跃。”

殿中响起一阵压抑的抽气声,几位工部和军器监的官员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呼吸都变得粗重。

然而,范仲淹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锐利:“然,此等飞跃,绝非幸事!墨衡明确警示,所有由此逆向所得之技术,皆带有无法祛除之独特量子标记,宛如烙印信标!”他指向投影中一行加粗的文字,“户外测试室温超导样本时,监测仪器已捕捉到天幕能量场出现短暂波动,其频率与样本内部标记完全一致!”

他目光扫过方才面露喜色的几位大臣,声音沉了下去:“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使用此等技术,便如同在黑夜中高举火把,将自身方位明明白白告知那星海深处的‘观察者’!墨衡推断,此非馈赠,实为诱饵,为考验!其麾下那名意识混沌的李三,更曾短暂清醒,发出警示——‘它们…在看…看我们…怎么用…’!”

他深吸一口气,转向御座,深深一揖:“陛下,工坊技术不合常理之跃升,所谓‘天降图谱’、‘梦中得技’,其源皆在于此!此路看似捷径,实乃饮鸩止渴!若我大宋贪图此等‘有毒’之技,盲目追求技术指数提升,而忽视其背后之监控与风险,即便暂时摆脱重置危机,亦将彻底丧失文明之独立性与自主之魂,沦为星海观察者掌中之玩物!臣请陛下明断,即刻下诏,暂停所有涉及此类不明来源技术之研究与应用,严查其流向!”

殿内一片哗然。范仲淹一系的官员纷纷出言附和,引经据典,强调文明之本在于独立精神与伦理自觉,若根基被控,纵有通天之技,亦不过傀儡。

“范希文此言,未免危言耸听!”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出自枢密使狄青之侧的一位紫袍大员,乃是枢密副使张升。他面容刚毅,常年执掌军务,眉宇间自带一股煞气。“天幕倒计时,关乎文明存续,乃眼下第一要务!既是考核,提升‘技术’指数何错之有?难道要坐视伦理分数迟迟不升,技术分数亦停滞不前,眼睁睁看着三十日之期一到,文明重置,万物归墟吗?”

他踏前一步,声若洪钟:“至于所谓‘信标’、‘观察’,即便为真,又如何?若能用此技术渡过眼前死关,保住文明火种,即便暂时受制于人,亦不失为权宜之计!待我大宋缓过气来,积蓄力量,未必不能找到反制之道!此乃‘先求生,后求纯’!若因噎废食,拘泥于虚无缥缈的‘独立性’,而错失求生之机,才是真正的不智,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天下苍生!”

“张枢密此言差矣!”崔婉宁清冷的声音响起。她今日奉特诏入殿参议,立于范仲淹身侧稍后的位置,一身素净官服,神情冷静。她并未直接反驳张升,而是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晶石,将其激发。一道细微的能量波纹扩散开来,与殿中残留的、之前测试某种通讯装置时无意中引动的微弱天幕波动产生了极其细微但能被特定仪器捕捉的共振现象。虽然大部分朝臣无法直观感知,但几位格物监的官员和修为高深者脸色都变了。

“诸位大人请看,”崔婉宁声音平稳,指向那几乎微不可察的能量涟漪,“此乃格物监以特殊法门捕捉到的,使用那‘室温超导’样本技术时,引发的天幕能量场扰动实录。虽只一瞬,但其指向性明确无误。墨钜子所言‘信标’,绝非臆测。观察者不仅在‘看’,更在‘记录’我们如何使用这些技术。若我文明将生存希望寄托于这等受监控、受制约的外来之力上,即便勉强提升技术分数,又如何能通过那关乎文明本质与自主命运的‘伦理’考核?窃以为,伦理指数之内涵,绝非仅止于人与人、人与物之伦常,更在于文明整体是否具备独立意志与自主前行之资格!”

她的话语,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冰水,瞬间引发了更激烈的争论。

“崔待诏所言,深得吾心!”一位翰林学士激动道,“文明者,非仅器物之盛,更在精神之独立!若仰人鼻息,与傀儡何异?纵得一时之存续,亦失却文明之真义!”

“荒谬!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另一位兵部侍郎反驳,“若无技术保命,顷刻间便是重置大劫,灰飞烟灭,还谈何独立精神?生存才是第一伦理!”

“此技术来源不明,风险未知,安知非驱虎吞狼之策?”

“天幕警告在前,倒计时声声催命,岂能因循守旧,坐以待毙?”

“伦理审查制度方行,正该借此契机,厘清技术边界,岂能自毁长城,引入更大隐患?”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伦理令之推行已遇阻力,技术飞跃近在眼前,此岂非天意?”

朝堂之上,顿时分为泾渭分明的两派。一派以范仲淹、崔婉宁及部分清流文官为主,坚持伦理底线与文明独立性,视外来科技为裹着蜜糖的毒药;另一派则以枢密院、部分工部、军器监官员及务实派为代表,主张生存优先,抓住一切可能提升技术指数的机会,哪怕需要承担未知风险。双方引经据典,各执一词,争论不休,声浪几乎要掀翻殿顶。

仁宗皇帝始终沉默着,目光深邃,扫过下方激辩的群臣,又时而望向殿外那永恒般覆盖天穹的乳白色光幕。那冰冷的“技术7.2,伦理6.00”数字,如同烙印,灼烧着他的视线。他能感受到两派观点背后的沉重压力,一边是文明灵魂的拷问,一边是生存现实的逼迫。

争论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双方都有些筋疲力尽。范仲淹须发微颤,显然情绪激动,但仍保持着最后的克制。张升等人亦是面红耳赤,不肯退让。

终于,在声浪渐息,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汇聚到御座之上时,仁宗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不容置疑:

“范卿、崔卿所言‘信标’风险,确需警惕。墨衡密报与格物监观测,皆非虚言。文明存续,岂能系于受制于人之技?”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张升等人,“然,张卿等求生之念,亦是为国为民。天幕倒计时,确是悬于头顶之利刃。”

他沉吟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声都敲在众臣的心上。

“传朕旨意。”仁宗的声音清晰起来,带着决断,“所有已确认源自那‘无名金属零件’及其同类‘天外之技’者,暂不推广应用于军国重器及民生关键领域。然,着墨家秘堡、格物监精选可靠大匠及学者,于严密隔离监控之下,继续深入研究,首要目标非应用,乃在于解析其‘信标’原理,探寻屏蔽或反制之法,并竭力探明那‘观察者’之真实意图与评估标准。”

这是一道平衡的旨意。既没有完全采纳范仲淹派系暂停研究的激进主张,也没有放任实用派大规模应用技术的想法。它承认了风险,采取了限制,但同时保留了研究的火种,并将研究目标从单纯的技术获取转向了更根本的风险对抗与意图探明。

“范卿,”仁宗看向范仲淹,“《科技伦理令》之推行,需更加严厉。对此类‘天外之技’之审查,列为最高优先级。凡涉及者,无论来源,皆需报备,由卿与徐监正亲自审定。”

“臣,领旨。”范仲淹深深一揖,他知道,这已是当前情况下,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皇帝并未被技术飞跃的诱惑完全蒙蔽,但生存的压力也让其无法完全割舍。

“张卿,”仁宗又看向枢密副使张升,“军械研发,不可懈怠。然需严守旨意,不得触碰那标记之技。另,加强对边境‘有限科技交流区’及境内黑市之监控,严防西夏及那神秘第四方势力借机生事。”

“臣,遵旨!”张升也拱手领命,虽然对不能立刻应用新技术有些遗憾,但皇帝并未完全关闭研究的大门,且加强了对潜在对手的防范,也算部分达到了目的。

朝议在一种微妙而紧张的气氛中结束。群臣躬身退出垂拱殿,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沉重的思虑。

崔婉宁随着人流走出大殿,抬头望向天空。乳白色的光幕依旧,伦理指数死死定格在6.00,而技术指数……她瞳孔微缩,那7.2的数字,边缘似乎比之前又模糊了一丝,仿佛有极细微的能量在其下涌动。

范仲淹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低声道:“陛下的决断,是当下之策。然风暴并未平息,只是暂时被约束在了笼中。”

崔婉宁轻轻点头,目光沉静:“范公,争夺并未结束,只是转入了更深层。那‘哑舍’不会因一道旨意消失,西夏的逆向工程不会停止,那三名神秘文士……他们对‘天外之物’的指向性太明确了。还有李三……他那个‘门户’,不知还会引出何等变数。”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几乎微不可闻:“而且,我总感觉,观察者对我们这场朝堂之争,以及陛下的这道旨意……不会毫无反应。”

范仲淹闻言,神色更加凝重,望向那沉默而庞大的光幕,心中那股不安的预感,如同阴云,愈发浓重。文明的航船,正行驶在一片布满暗礁与迷雾的未知海域,每一次抉择,都可能引向截然不同的彼岸。而那双隐藏在星海深处的“眼睛”,正冷静地注视着这艘船上发生的一切,等待着下一个评估时刻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