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干燥的风卷起地面的沙尘,抽打在脸上,带着细微的刺痛。林凡和扳手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无边无际的荒原上。
天色已经蒙蒙亮,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地平线,透出一种压抑的惨白。枯萎的灌木和扭曲的枯木如同鬼魅的剪影,零星散布在龟裂的大地上。远处,隐约可见连绵起伏的、光秃秃的山峦轮廓,那就是他们脑海中路线图指示需要穿越的第一道屏障。
自从逃离那个岩洞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身后的旋翼机轰鸣声早已消失,但两人不敢有丝毫停留。信标提供的路线极其精妙,似乎完美避开了所有可能暴露的开阔地带,引导着他们在沟壑、枯木林和废弃建筑的残骸间穿梭。
“咳咳…”扳手被风吹起的尘土呛得直咳嗽,吐出一口带沙的唾沫,“这鬼地方…比地下还他妈荒凉。‘灯塔’的人是怎么算出这条路的?专挑鸟不拉屎的地方走。”
林凡没有回答,他的大部分精力都用于维持脑海中那条路线的清晰度,同时警惕地感知着四周。信标沉寂后,他与路线的连接似乎变得更加“本能”,不再需要刻意集中精神,就像呼吸一样自然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迈步。这种变化让他安心,却也让他对“源质”和“密钥”的神秘力量更加敬畏和疑惑。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隔着衣物,触碰着口袋里那枚来自逃生舱的微型晶片。它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歇会儿吧,腿都快断了。”扳手一屁股坐在一块风化的巨石后面,摘下破旧的水壶,晃了晃,里面只剩下最后一口水。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没舍得喝,又挂回了腰间。
林凡也靠着他坐下,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左臂和小腿的伤口在持续的行进后再次传来阵阵钝痛。他拿出那枚结合后的信标,它依旧温润,却没有任何能量补充的迹象。
“这东西…还能用吗?”扳手看着信标,语气带着担忧,“要是它没电了,咱们脑子里那地图会不会消失?”
“不知道。”林凡实话实说,“但它现在很稳定。”他能感觉到,信标并非“没电”,更像是进入了某种深度的节能休眠,维持最低限度的路线指引是它的核心功能,应该不会轻易失效。
就在这时,林凡眉心那早已平息下去的疤痕,突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刺痛感!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那条清晰的路线,在某一个前进方向大约几百米外的点上,突然标记出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光点,并传递来一个模糊的警示意念——
【…前方…低强度能量残留…非自然…建议…规避…】
“有情况!”林凡猛地压低声音,一把将扳手拉得更低,隐藏在巨石后面。
扳手瞬间紧张起来,抄起撬棍:“‘公司’的狗腿子?”
“不像…能量反应很弱,而且残留的…”林凡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望向路线图警示的方向。
那是一片被风沙半掩的废墟,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型的旧时代驿站或者检查站。几堵断墙孤立着,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但在他集中注意力感知下,能隐约“看到”空气中残留着几缕极其淡薄的、如同烟絮般的暗紫色能量丝线,它们飘忽不定,正缓慢消散。这种能量给他的感觉非常不舒服,阴冷而带着一种…腐朽感,与“源质”的纯净截然不同,也与“公司”科技造物那种尖锐的能量特征迥异。
“不是‘公司’…”林凡皱紧眉头,“是别的什么东西留下的…让人很不舒服。”
他示意扳手保持安静,两人如同狩猎的狸猫,借助地形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向那片废墟靠近。
越靠近,那种阴冷的能量残留感就越清晰,虽然微弱,却让林凡的皮肤泛起鸡皮疙瘩。扳手似乎也隐约感觉到不适,不安地扭动着身体。
他们潜伏到一堵断墙后,仔细观察。
废墟内空无一人,只有风沙掠过地面的沙沙声。
然而,在断墙的角落里,林凡发现了一些痕迹——
几道深深的、绝非人类或已知动物所能造成的撕裂爪痕,印在坚硬的水泥墙体上!爪痕边缘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熔蚀状,并且残留着最浓郁的暗紫色能量气息!
旁边的地面上,还有一小滩早已干涸凝固的、散发着恶臭的暗绿色粘稠液体。
扳手凑近看了一眼,立刻嫌恶地捂住了鼻子:“这什么鬼东西?臭死了!”
林凡的心沉了下去。这些痕迹…绝非善类。它们留下的能量残留,让他本能地感到排斥和警惕。路线图的警示是正确的。
【…痕迹分析…匹配数据库残缺记录…疑似‘虚空潜猎者’活动迹象…低威胁等级…已远离…】
又一段残缺的信息自动从路线图关联的信息库中流出,传入林凡脑海。
虚空潜猎者?那是什么?
信息过于残缺,无法得知更多。但“低威胁等级”和“已远离”的判断,让林凡稍微松了口气。
看来,这片荒原上,除了“公司”的追兵,还存在着其他未知的、危险的“东西”。信标提供的路线,不仅在规避“公司”,似乎也在规避着这些未知的危险。
这条通往“灯塔”的路,远比想象中更加复杂和危机四伏。
“此地不宜久留。”林凡站起身,警惕地环顾四周,“我们得尽快离开这片区域。”
扳手也感到一阵寒意,连忙点头。
两人不再休息,加快脚步,按照路线图的指引,迅速远离了这片残留着不祥痕迹的废墟。
荒原的风依旧冰冷,而前方的路途,在惨白的天空下,显得更加漫长和未知。
孤影前行,除了彼此,唯有脑海中那条沉默的路线,是他们在无尽荒芜中,唯一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