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伟看她这副样子，以为自己的恐吓起了作用，语气又放缓了些，带上了一点“为你着想”的意味：“小苏啊，你是个好姑娘，长得也漂亮，又有能力，前途无量！何必跟那种人搅在一起，自毁前程呢？”
他话锋一转，忽然问道：“对了，你最近……是不是帮他做了不少FN项目的数据核对？”
苏晚心里猛地一凛。重点来了！
她抬起头，眼里还带着刻意伪装的惊慌，点了点头：“是……是有一些……陈秘书安排的，说沈同事刚来，不太熟悉流程……”
“陈秘书？”赵志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但很快掩饰过去，继续追问，“那……你有没有发现……FN项目的数据，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一些不太容易注意到的……小问题？或者……一些奇怪的标记什么的？”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诱导性，眼睛紧紧盯着苏晚，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苏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他果然是在打探这个！他背后的人，对FN项目里的“标记”极其敏感！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茫然又努力回忆的样子：“特别的地方？标记？好像……没有吧……就是一些正常的数据核对，有些小误差我也按流程修正了……没看到什么奇怪的标记啊……”
她故意说得含糊其辞，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只接触表面工作、对深层秘密一无所知的小实习生。
赵志伟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她话的真伪。苏晚努力维持着眼神的清澈和无辜。
半晌，赵志伟似乎稍微放松了一点警惕，但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他靠回椅背，又换上了一副“我是为你好”的嘴脸：“没有就好，没有就好。FN项目水很深，有些东西，不知道比知道好。你以后也尽量少碰，免得惹麻烦上身。”
他顿了顿，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从那个可疑的奢侈品手包里掏出一张制作精美的名片，推到苏晚面前。
“小苏啊，看你也是个聪明人。跟着沈岩那种没前途的软饭男，不如跟着靠谱的人干。”他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种“给你指条明路”的神秘感，“这位王总，是我好朋友，正鸿资本的前业务副总，现在自己出来单干了，正缺像你这样细心又能干的年轻人。待遇嘛，肯定比你在沈氏当个实习生强十倍！”
苏晚的目光落在那张名片上。
【王洪，宏图投资咨询有限公司，总经理】
名字、公司都对上了！正是沈砚资料里提到的那个，与赵志伟近期联系频繁的“正鸿资本”前业务副总！
果然是他！
苏晚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受宠若惊又有些犹豫的表情：“王总？正鸿资本？听起来好厉害……可是……我只是个实习生，没什么经验……而且，陈秘书那边……”
“哎呀！经验都是慢慢积累的嘛！王总看人很准的，他说你行，你就肯定行！”赵志伟大手一挥，打断她的犹豫，“陈秘书那边你不用担心！只要你点头，王总自然有办法把你挖过去！到时候，钞票大大滴有！不比在总裁办受气强？”
他描绘着一幅美好的“钱景”，眼睛都在放光，仿佛已经看到了丰厚的介绍费。
苏晚看着他那副贪婪的嘴脸，心里一阵厌恶。她小心翼翼地将名片收起来，像是捧着一个珍贵的机遇：“谢谢赵主管提携！我……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好好考虑！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赵志伟志得意满地笑了，觉得自己成功策反了一个潜在的眼线，又顺便给“王总”输送了人才。
他又东拉西扯了几句，炫耀了一下自己“广阔的人脉”和“成功的眼光”，然后才心满意足地结账离开（当然，只结了他自己那杯昂贵的手冲咖啡）。
苏晚坐在原地，看着赵志伟肥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脸上的怯懦和惊喜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她拿出手机，停止了录音。
一场星巴克里的“鸿门宴”，看似赵志伟在威逼利诱，实则……他透露的信息，远比他想象的多得多。
富婆包养的误会……对FN项目标记的打探……以及，最终指向的那个名字——王洪。
苏晚端起那杯已经冰凉的美式，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她拿出那张王洪的名片，手指在“宏图投资”几个字上轻轻摩挲。
宏图投资……正鸿资本前副总……
这条线，越来越清晰了。
她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唯一的联系人，将录音文件和王洪名片的照片发了过去。
附言：【任务完成。赵志伟认定你被富婆包养，试图策反我，并替王洪挖角。他重点关注FN项目数据异常及标记。录音已录。】
发送成功。
几分钟后，回复到来。
依旧简洁得令人发指。
沈砚：【好。名片收好。保持联系。】
苏晚看着这条回复，微微蹙眉。
保持联系？和谁保持联系？赵志伟？还是……王洪？
她看着那张名片，忽然明白了沈砚的意图。
他是要让她……顺势而为，潜入另一边？
这颗棋子，他要下到对方的棋盘里去？
苏晚放下手机，看着窗外车水马龙，阳光明媚。
但她却感觉，自己正一步步走入一个更加幽深寒冷的棋局中心。
而她手中的牌，似乎又多了一张。
周一清晨，总裁办的气氛比往常更加微妙。
那台来自“拼多多至尊VIp”的黑色电脑，像一个沉默的 monument，矗立在苏晚的工位上，无声地宣告着某种不同寻常。同事们经过时，目光总会若有若无地瞟过去，带着好奇、探究，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王姐凑过来，小声嘀咕：“晚晚，你那朋友……到底啥来路？这电脑我让我老公看了图片，他说这配置没个万八千下不来，还说什么‘拼多多’……骗鬼呢！”
苏晚只能干笑：“可能……可能是他渠道特殊吧，我也不知道……”
她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种无处不在的关注逼疯了。这一切，都拜那位“月薪五千”的沈公子所赐。
而事件的另一位主角，沈砚，却仿佛置身事外。他依旧准时出现，依旧啃着便利店的白馒头（今天甚至多了一个水煮蛋，算是改善伙食？），依旧高效地处理着工作，对周围的暗流涌动视若无睹。
只是，当It部的主管哭丧着脸来找他，小心翼翼地问那台报废的复印机该如何处理、是否需要申请特殊预算时，沈砚头也没抬，淡淡地回了一句：“按固定资产报废流程走。预算问行政部。”
It主管：“……”（内心oS：您老人家亲手拆的您心里没数吗？！）
苏晚默默低下头，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一上午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度过。
期间，陈秘书出来过两次，目光似乎在她和那台新电脑上短暂停留了片刻，但什么都没说，表情是一贯的平静无波。
苏晚却觉得那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让她坐立难安。
午休铃声响起，同事们纷纷结伴去食堂或者外出用餐。
苏晚没什么胃口，正犹豫是去楼下便利店买个饭团还是继续啃早上剩的面包，内部通讯软件却弹出一条消息。
来自沈砚。
【中午一起吃午饭。】
不是询问，是通知。
苏晚心里一紧。他又想干嘛？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穷同事互助”吗？还是又发现了什么新线索要交代？
她硬着头皮回复：【好的。去哪？】
沈砚：【楼下食堂。】
苏晚稍微松了口气。
食堂还好，人多眼杂，反而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