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牙湾深处，一条狭窄、污水横流、堆满腐烂垃圾的断头死巷。
浓重的阴影几乎吞噬了所有光线，只有远处码头传来的隐约喧嚣和头顶一线狭窄灰暗的天空，证明这里并非完全与世隔绝。刺鼻的恶臭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血腥和某种劣质符箓燃烧后的焦糊味。
刘果背靠着冰冷滑腻、布满苔藓的骨墙，身体微微佝偻着，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带着压抑的嘶声，如同受伤的猛兽在舔舐伤口。他体表由力量拟化的暗紫劲装早已破碎不堪，露出下面新生的紫金肌肤，上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痕和焦黑的灼伤，那是硬抗元婴威压和毁灭雷霆反噬的痕迹。最触目惊心的是右肩，虽然撕裂的皮膜在吞噬了血袍老者部分本源后已勉强愈合，但那层新生的暗金色泽下，骨骼和血肉依旧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和深入骨髓的麻痒。
体内的情况更加糟糕。
暗金色的金丹在丹田中以前所未有的高速疯狂旋转，发出沉闷的嗡鸣，表面九道紫金道纹明灭不定，如同过载的机器。吞噬而来的能量——驳杂的蛟龙精血、数名金丹修士的本源、拍卖场邪修的部分精元、血袍老者的元婴血煞、以及毁灭雷霆的残余力量——如同数条狂暴的怒龙，在他经脉和丹田中横冲直撞！
鸿蒙紫气竭力居中调和，散发着堂皇的紫意，试图抚平混乱；混沌魔元贪婪地吸收着血煞与负面能量，越发壮大，魔纹在金丹表面兴奋地蠕动；毁灭雷纹如同不安分的毒蛇，在金丹核心跳跃闪烁，每一次闪烁都带来经脉撕裂般的剧痛；那点金红的生机则在断臂处顽强地释放着暖流，修复创伤，却杯水车薪。
“呃…”刘果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带着细微电光的紫金色血液。身体内部仿佛成了一个混乱的战场，不同属性的力量彼此冲突、撕扯，几乎要将他的金丹和经脉撑爆！尤其是刚刚吞噬的元婴级血煞本源，如同滚烫的岩浆，灼烧着他的神魂，带来强烈的嗜血与狂躁冲动，冲击着他理智的堤坝。
“刘果！”苏晚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浓浓的担忧和后怕。她快速在巷口布置下几道简易的隔音和幻象迷踪阵盘，又警惕地感知着外面的动静，确认没有追兵立刻寻来，才急忙回到刘果身边。看着他身上可怖的伤势和周身失控般溢出的混乱能量波动，她脸色发白，迅速从储物袋中取出几个玉瓶。
“快！这是‘清心凝元丹’，能暂时安抚躁动的心神和驳杂灵力！这是‘玉髓生肌膏’，外敷…该死，你体魄太强，普通药膏效果微乎其微！”苏晚将丹药塞进刘果手中，看着他右肩那缓慢蠕动的暗金皮膜，眉头紧锁，“血袍老者的血煞本源蕴含怨毒烙印，直接吞噬太凶险了！还有那毁灭雷霆…你的身体现在就像个随时会炸开的炉子！必须立刻梳理…”
“闭嘴！”刘果低吼一声，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他粗暴地将几颗清心凝元丹吞下，冰凉的气流勉强压制了一丝神魂中的嗜血狂躁，但体内能量乱流带来的剧痛和膨胀感丝毫未减。他需要的是宣泄！是炼化！是更强的力量来镇压这混乱！
他猛地闭上双眼，不再理会苏晚的劝阻。强大的神识如同决堤的洪水，强行沉入体内，试图驾驭那几股狂暴的能量！鸿蒙紫气被他意志催动，化作紫色的洪流，试图强行收束、引导！
轰！
更加剧烈的冲突在体内爆发！刘果身体猛地一颤，体表紫金光芒与幽暗魔气疯狂闪烁、碰撞，细密的电火花在皮肤表面跳跃！右肩新生骨骼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似乎又出现了细微的骨裂！
“不行！快停下！这样下去你会被自己的力量撑爆！”苏晚惊骇欲绝，想要上前阻止。
就在这内忧外患、能量冲突达到顶峰的生死关头！
刘果因剧痛而极度凝聚的意志，在混乱的能量风暴中心，仿佛触碰到了某种极其玄奥的边界！鸿蒙圣体对空间的本能亲和特性？毁灭雷纹的撕裂特性？
嗡！
他脑海里清楚知道在那一刹那，他身边诡异地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连苏晚都几乎无法察觉的…塌陷点！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空间的极致渴求——撕裂它！——如同火山般在刘果濒临崩溃的意识中爆发！
“给我…开！！！”
刘果在剧痛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痛苦，都朝着体内那个混乱的“奇点”，朝着体外那凝固的空气，狠狠“撕”去！
嗤啦——！！！
一声仿佛布帛被无形之手强行撕裂的、极其细微却尖锐无比的声响，在死寂的巷子中响起！
刘果的身影，连同他周身那狂暴混乱的能量波动，在苏晚惊骇的目光注视下，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不是高速移动的残影，而是彻彻底底、原地消失！
下一秒！
轰！
距离原地三步之外，另一面布满苔藓的骨墙前，空气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剧烈扭曲！刘果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凭空闪现而出！他出现的姿势极其怪异，身体前倾，仅存的左手五指成爪，指尖缠绕着几缕细微的、正在快速消散的惨白电弧和幽暗魔纹，狠狠“抓”在面前的空气中，仿佛刚从某个看不见的裂缝中挣脱出来！
噗！
现身的同时，他再也压制不住，一大口混杂着紫金、暗红、惨白电光的逆血狂喷而出，狠狠溅在面前的骨墙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身体摇晃了一下，单膝跪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扯动全身撕裂般的剧痛。
但…体内那几股几乎要将他撑爆的狂暴能量乱流…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是…被强行宣泄掉了！在刚才那撕裂空间、短距离挪移的瞬间，如同开闸泄洪，消耗了大部分用于撕裂空间的狂暴力量！虽然身体受创更重，经脉如同被无数利刃犁过，金丹光芒黯淡，但那种致命的、即将爆体而亡的膨胀感和混乱冲突，却奇迹般地大幅减弱了！只剩下重伤后的虚弱和能量透支的空乏感。
“……？！”苏晚彻底呆住了，手中的药瓶啪嗒一声掉在污水里。她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三步外跪地吐血的刘果，又看看他刚才消失的地方，那里空气的涟漪尚未完全平息。
空间…闪烁？！
这怎么可能？！这是元婴修士都难以轻易掌握的高阶空间运用！他…他刚才做了什么？在那种必死的能量冲突下，竟然…误打误撞，撕裂了空间，完成了短距离的瞬移？虽然是短距离，虽然代价惨重…但这…
刘果艰难地抬起头，紫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血丝，疲惫不堪，但瞳孔深处，却燃烧着一簇前所未有的、如同发现新大陆般的奇异火焰。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和污秽的左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才“撕开”空间时那种玄之又玄的触感——冰冷、坚韧、却又脆弱得能被极致的力量和意志强行破开一道缝隙！
【虚空步】虚空闪烁…原来…是这样？
他缓缓握紧了拳头，感受着身体撕裂般的痛苦和空乏，嘴角却勾起一抹近乎疯狂的、带着血腥味的弧度。
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