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斯·里希特，这位代号“第二观察员”的男人，在死亡的阴影下，反而展现出一种病态的优雅。
他推了推那副象征着理智与文明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远处探照灯冰冷的光，笑容中带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狂热。
“苏砚宗师。”
他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贵族礼仪。
“我们‘归一会’的每一个观察员，从被选中的那天起，就不是为自己而活。”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片被夜色与火光笼罩的天空，姿态虔诚得如同一个即将殉道的圣徒。
“我的身体，我的记忆，我的一切，都只是始祖大人收割时代的工具。”
“你从我这里，得不到任何东西。”
苏砚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他强大的精神力早已如水银泻地般铺开，试图渗透克劳斯的意识。
然而，这一次，他的精神力仿佛撞上了一堵由“绝对自我毁灭”意志构成的奇点。
那不是防御，而是一个烙印在灵魂本源的、疯狂的逻辑闭环——一旦被外力触碰，其存在的意义就是将自身连同所有秘密彻底抹消，归于虚无。
好一个滴水不漏的手段。
看到苏砚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凝重，克劳斯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那是一种棋手看穿对手意图后的得意。
“不必白费力气了。”
他用一种近乎咏叹的语调说道。
“始祖大人的智慧，不是你我这等凡人能够揣测的。”
他向前走了半步，目光灼灼地盯着苏砚，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被献祭的完美艺术品。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
“你的出现，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完美观测样本。”
“你的【心之境】很特别，充满了‘人’的味道，充满了那些我们早已摒弃的、名为【守护】与【不屈】的杂质。”
“这正是始祖大人最感兴趣的‘主菜’。”
“食材”这两个字，从他那优雅的口中吐出，却带着一股将世间万物都视为刍狗的、极致的冰冷与傲慢。
“他很期待，在收割这个时代的时候，能与你这位‘人间之心’好好品尝一番。”
“你的愤怒，你的守护，你的一切挣扎……最终都将化为这场盛宴中最华美的点缀。”
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克劳斯的身体仿佛一个被瞬间充入高压气体的气球，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膨胀。
他笔挺的西装被撑裂，皮肤下浮现出无数道刺目的红色光纹，仿佛一件即将碎裂的瓷器，裂缝中透出毁灭性的光芒。
他脸上那病态的笑容凝固了，双眼中最后的一丝神采被彻底抹去，取而代之的是程序化的空洞。
他被远程启动了自毁程序。
“走！”
苏砚眼神一凝，几乎在克劳斯身体异变的瞬间，他便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
身形没有丝毫犹豫，化作一道残影，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后暴退。
就在他后退至百米之外的刹那——
轰——！！！
一声足以撕裂耳膜的恐怖巨响，在空旷的停机坪上轰然炸开！
克劳斯·里希特，连同他身后那架价值数亿美金的湾流G650私人飞机，一同化作了一团刺目耀眼的巨大火球。
苏砚静静地站在狂暴的气浪之中，任由那足以吹飞一辆汽车的飓风拂过，他的衣衫却纹丝未动。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常人无法感知的世界里，一场由高温、碎片、以及狂乱能量构成的风暴中，一股纯粹到极致、明亮到刺眼的情绪结晶，正随着爆炸的核心一同绽放。
那不是恐惧，不是痛苦，而是一种将自我完全奉献的、扭曲而炽热的——【狂信】！
【叮！检测到金色传说级情绪【狂信者的献身】，是否进行签到收藏？】
苏砚没有立刻回应系统，只是任由那些足以洞穿钢板的金属碎片，在靠近他身体三尺范围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拨开，从他身侧呼啸而过。
“嗡嗡嗡——”
数架黑色的武装直升机从远处疾驰而来，螺旋桨搅动着夜风，强光探照灯锁定了爆炸的核心区域。
伊万带着他家族的精锐私兵终于赶到。
当他从直升机上索降下来，看到那片化为火海的废墟，以及唯一还站立在废墟边缘的苏砚时，这位“冰熊”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快步走到苏砚身边，看着那已经找不到一寸完整残骸的爆炸中心，声音艰涩地开口。
“人……自爆了？”
“线索，断了。”
伊万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脸上满是功亏一篑的懊恼与愤怒。
然而，苏砚却缓缓摇了摇头，睁开了眼睛。
他平静的目光从冲天的火焰上收回，落在了空无一物的地面上。
“不。”
他淡淡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伊万的耳中。
“他留下了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