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颉风珏没见过如此神奇的景象，一脸好奇又谨慎地四处张望。
“大概，是三千八百多年前的西定司。”何珝解释着，抬脚顺着杂草堆向前方的密林深处走去。
颉风珏连忙跟上她，询问：“三千八百多年前？那岂不是你还没出生前？”他在石碑里的那些日子听魂体状态的卫槐泽说过不止一次这姐弟俩的事迹，只不过那小子说的简短，只对当年灵者魔婴的祭祀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何珝说神明遗骸的记录能力会让人看到与其有联系的过去，莫非，这次能看见那场祭祀的全过程？
“不止。大概……还能有点意外收获。”
何珝看似一脸平淡地在前面带路，实际上外溢出的低气压连颉风珏都不太能受得了。
在天灵的历史记录里，灵者魔婴是当年大祭司的自愿献出。后续灵者魔婴的失控也是这位大祭司出尔反尔，被恶魔所蒙蔽，才造成的一系列惨案。这样的说法，已经完完全全把监天使们摘了出去。
颉风珏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老实地跟在何珝身后，不再多嘴。
周围都是足有三人环抱才能勉强围住的大树，看上去有些年头。各种灌木和杂草也是野蛮生长，盘踞了树底所有的道路。一切都是那么的岁月静好，只不过实在是太安静了。没有因人走动而惊起的小动物，也没有啃食树叶的昆虫。用脚尖拨开草地，泥土里连蚂蚁和蚯蚓都无所见。
仿佛这座丛林之中，没有动物生存的痕迹。
两人就这样一直走到太阳降落，才终于在丛林尽头看到一簇篝火跃动的光芒。
何珝停在离火光百米远处，静立了一会。颉风珏也不敢开口询问，提着一颗心担忧地跟在身后。
只见何珝思考了好一会，竟然没有朝火光处走去，而是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才从树林里钻出。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部落聚集地，平原草地里都是用木头简易搭建起的小房子。在夜幕之下他们的视线有限，看不清细节，只能勉强分清楚各个木房的大小。
颉风珏好奇地往身边最近一处的木墙摸去，想试试看是什么手感，却只摸到一片夹杂着苔藓的泥土。
“什么手感？”何珝终于开口说话了。
颉风珏摩挲着手指里残留的泥土颗粒说：“黏黏糊糊，还有苔藓的味道，大概刚下过雨。”他知道在以前人们为了提高木头房子的保温，会在木头缝隙中填入苔藓和泥土，并没有多意外。
等等！颉风珏身形一顿，惊讶地问：“我竟然能摸到？！这不是过去吗？！”
“嗯，根据经验，为了提高参与者的体验，我们是可以触摸到旧忆里的一切事物的。”何珝看着墙面那块被摸出一个小坑的地方说，“但是因为并不是真正回到过去，参与者对场景所做的一切操作都不会在历史中投显，按道理，这块被你摸过的小坑会立马恢复。”
颉风珏心中一惊，连声音都小了不少：“可，可是这里，并没有恢复啊！”
何珝面色如常地给出了让人绝望的解释：“这说明肉土之骸残留的旧忆并不像历史长河之书一样是纯粹的历史影像。但你放心，回到过去是基本不可能实现的，会出现这个原因只能是因为神器的自我保护机制。”
“什……什么机制？”颉风珏多少知道一点有关灵者魔婴的过去，声音变得有些哆嗦。
“例如，参与者不受任何保护，一不小心可能真的交代在这里也说不准。”何珝并不是有意在吓唬他，而是把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如实说出。毕竟在历史长河之书里，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事件。
颉风珏已经惊讶地彻底说不出话来，默默往何珝身边靠近了些。若不是碍于男女有别，他真想抱紧这位大佬的手臂。
“你们怎么在这，为什么不去参加篝火聚会？”一旁路过的部落居民发现了木房暗处站着的两人，朝两人热情地打着招呼。
天色太暗，这名部落居民没有发现两人着装异常，也许是喝醉了酒酿的缘故，十分大方地递过手里的烤肉串：“呐！这可是好东西！吃了能变得很厉害，分你们一串！”
“谢谢，我们不用。”何珝十分自然地摆摆手，经验丰富地赶走了醉酒的部落居民。
颉风珏从一旁的晾衣绳上顺下一件粗麻外套给自己套上问：“是因为最好不要碰记忆里的事物吗？”
何珝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那是十二部落最初首领们的肉，你应该没有兴趣。”
“什么？呕……”颉风珏感觉胃里一阵翻涌，“他们怎么能……吃人的肉？”
“因为当年十二首领成功弑神后，只有他们本人获得了神明之力，所以引发了部族的不满，最终遭到了反噬。”何珝说完，转身朝身后树林走去，“这里一会很危险，跟我来。”
“等等我！”颉风珏刚把部落外套的腰带系上，就见何珝一头又钻进了树林。早知道这样他还偷人家衣服干什么！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的，不是应该凑上去把想知道的事情趁机调查清楚吗？不然她大费周章进来干什么？
卫槐绛出生的这段记忆，何珝早就在历史长河之书里回顾了一回，她明白这个部落即将会因为灵者魔婴的诞生而发生异变，所以早早带着颉风珏调转方向，来到一处适合俯视观察部落一切的山脚。
只见部落不远处传来妇人凄厉的惨叫，一群人趁着夜幕抱着什么正在森林里狂奔。
“那人怀里抱着的就是卫槐绛。”何珝饶有耐心地给颉风珏解释，就好像电影的旁白。
什么？不是说灵者魔婴是大祭司自愿献出的吗？颉风珏借着月光看着半山腰发生的一切骇然，这跟抢孩子有什么区别？
何珝手中灵力一闪，在面前画出一个圆圈，如放大镜般将祭台里的场景投在了颉风珏面前，清清楚楚。
看着大个把怀中婴儿包裹的布掀开时，颉风珏吓得一整个跌坐在地：“竟然是……死婴？”
“其实因为神明怨念的影响，这一批孩童本就是死胎。所以那老巫婆为了祭祀让人强行剖开大祭司的肚子，也只会得到死婴。”何珝神情平静地讲述着这一切，好似这些事情与她毫不相关。
一连串不得知的真相让颉风珏震惊万分，还没缓过神来就听见山脚之下一声凄厉的啼哭响起。很快，周围山间响起了数道尖啸附和，在山谷之间层层回荡，浓稠的黑雾从山林外慢慢升起，遮盖住皎洁的月光，朝部落中吞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