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对手的实力是靠天材地宝堆砌,境界不稳,但灵台内积攒的灵力却是实打实的多出来一截。想要越阶挑战,没有那么容易。
即墨繁就是曾经干过这种事的人。不说远的过往,他前次能在日蚀秘境中反杀青鸾,靠得就有一大部分是耍诈。
青鸾在遇见他时本就受了伤,实力大打折扣。他又暗地里布置了剑阵,趁他不注意时采取攻击。
最后的胜利也仅仅是险胜,他几乎拼光了自己的全部灵力。
但眼前的林姓弟子却不然,他对战时姿态轻松得很,甚至有逗弄对方的意思。
这个弟子名叫林居安,是隶属言诗祺所掌管一峰的内门弟子,是其中少有的男性弟子。
从他的战斗方式也看得出,与言诗祺一脉相承。
他在不大的擂台上简直有如一条捉不住的泥鳅,到处滑来滑去。
好似能预判对手的行动一样,每一次都能在下一道攻击落下的上一秒,灵动地闪离自己原本站的地方。
精力、灵力、耐心,姓梁的弟子被他一点点熬干了全部心神,以至于出剑的手微微变形,卖了一个巨大的破绽。
剑光一闪,澎湃的水灵力霎时间铺满了整个擂台。
长剑在林居安手中赫然反转,他逆抓着剑柄,抵在眼前对手的心口。
“梁师兄,承让。”他说。
远方忽然传来一阵掌声。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都被吸引了过去,包括场上刚刚结束一场战斗的两个人。
一碧如洗的青空里,孑然而立着一袭绀色的身影。
即墨繁御剑飘在半空,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在场所有人。视线好似漫无目的,也好似认真看着擂台上的二人。
他缓缓放下鼓掌的手。
“大师兄?”
“妈呀,大师兄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
“大师兄现在可是元婴期,哪能是能让你轻易发现行踪的?”
“大师兄最近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他想干什么啊......”
“嘘......当面说人坏话,你想挨罚我还不想呢。”
“你这么紧张干嘛?谁不知道大师兄向来对大家宽容。”
“你不知道吗?最近真传们都在说,大师兄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忽然转性子了。”
那些弟子自以为压低声音的讨论,却一个字都逃不过即墨繁的耳朵。
虽然还是改不了介意他人对自己的评价这一坏毛病,但他现在起码可以让自己表面上风轻云淡了。
脚踏拥雪剑,即墨繁从半空徐徐落下。
衣摆被风带起,卷出深蓝色的浪。
“身法不错。”他对林居安说。
后者手中长剑利落地“歘”一声收回剑鞘里,低头对他一拱手,“多谢大师兄。”
“嘶......能说吗?大师兄这一身,有一点点好看啊......”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我以前怎么都没觉得大师兄长相有多出众呢。”
“都怪云沧剑宗这丑了吧唧的弟子服,太压制大师兄美貌了。”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大师兄以前好像除了弟子服就没有其他衣服一样。”
“而且你们有没有觉得,大师兄最近面色也变得好了不少。”
“以前真有点形容枯槁的意思......”
“可是不是说大师兄受了重伤吗?他最近都不怎么管宗门事务了,怎么伤病了还比健康时状态更差。”
“说明宗门事务比伤病更蹉跎人。”
嗯嗯,这一耳朵即墨繁听得还算满意。
虽说他不是对自己的样貌有多在意的人,但总没人不喜欢听好话。
“我猜大概是因为大师兄是冰灵根,也是由水灵根异化而来的嘛。”
“水灵根人人天生一副好相貌。”
“少宗主不也是嘛。”
“从前我只觉得少宗主好看得不可方物,现在觉得大师兄和他站在一起也丝毫不差了。”
“和水灵根不共戴天,林师兄也是水灵根,和他们爆了。”
......但被拉去和戚枫渔一起作比他还是多少有些介意。
即墨繁现在不想在任何地方听见自己与戚枫渔的名字同时出现。
眼见着话题越来越离谱,即墨繁凉凉地往那交头接耳的弟子那边瞥过去一眼。
嗡嗡作响的苍蝇,登时变成了乖巧站桩的鹌鹑。
“出手够果决,不拖泥带水。机关也用得还算灵活。”即墨繁把视线重新投回眼前林居安的身上,“但剑招还不够灵巧。”
“今天擂台战完全结束之后,你来找我,我帮你指导一下剑法。”
即墨繁眼见着林居安握着剑柄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是,大师兄。”虽然紧张几乎藏匿不住,但林居安还是低头冲他拱了拱手,应下了这一要求。
倒不是因为单纯被首席大弟子召唤这件事带来的紧张。
事实上林居安因为自己水灵根修士的身份,他非常反感与旁人单独相处,不论是基于什么理由。
从前难免有过几个觊觎他体质的家伙,仗着自己资历老、修为高,以指导修炼乃至于各种各样听起来冠冕堂皇的借口,想把他带到无人之处,暗行不轨之事。
捡他回宗门的不过是一个连修炼入门的能力都没有的杂役弟子,人微言轻,在这种时候完全保护不了他。
所以林居安甚至都没让对方知道自己都经历过什么。
每每遇险,他都只能拼着自己一条命去反抗。哪怕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他也在所不惜。
那些恶人只是想从他身上捞些好处,见他态度认真的要跟自己玩命,一个一个跑得比被狼撵着还要快。
他的实战能力之所以强,也都是靠这些不堪回首的事练出来的。
因而当即墨繁说出这番话后,他条件反射的感觉到了不适。
但很快他又迫使自己放下心来,使劲告诉自己,这可是他们云沧剑宗最光风霁月的首席大弟子。
他有那么强的天赋,哪里会需要用这种腌臜手段才能提升自己修为?
即墨繁要是听见他的心声,恐怕都要感叹一句自己何德何能。
他刚才还偷偷摸摸使小心思呢。
虽说他在辈分上比林居安大,修为也更高。
但林居安的年龄却实打实比他大上五岁,他刚才在远处围观的时候就察觉了——
这人长得比他高半头。
如果他平平无奇走上前去,即便翻身跳上擂台,还是要抬着头仰视对方。
所以即墨繁干脆唤来拥雪剑撑场子,只要他飞在半空,那么就看谁都是俯视了。
非常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