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我尊你一声师尊,是感念你当初的救命之恩。”即墨繁抬起头,眸光冷淡地扫向眼前的沈昀。
“但我怎么说也是云沧剑宗的首席大弟子,按道理讲,除了正在闭关的老宗主之外,没有人可以对我用‘命令’这个词。”
“师尊,难不成你的意思,是觊觎宗主之位不成?”
“胡言乱语!”沈昀猛一拂袖,脸色难看得要命。
“本尊看你是病糊涂了!”
就算屋里只有他们四人,就算是面对两个真传弟子,和一个几乎对宗主之位没有任何威胁的少宗主,即墨繁这番话也太过出格。
即墨繁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倒不在乎谁想要这个宗主之位,反正他连云沧剑宗都不想待。
等到老宗主飞升或是陨落之后,他肯定也已经找到方法,远远地离开这群只会吸人血肉的水蛭了。
谁来做宗主关他什么事。
一顶高帽子扣上去,只是想给沈昀添添堵罢了。
他从前在云沧剑宗没遇到什么好人,就像以前没吃过什么好吃的美食一样,他能毫无负担地选择辟谷。
但如今他吃过好东西了,他知道正常的人际交往应该是什么样子了。
心飞出去,就再没法关回笼子里了。
本来他也不是不能耐着性子好好演一演,至少在离开云沧剑宗以前,尽量避免惹出更多不必要的事端。
但今天一来就是听那群人在大殿里乱七八糟瞎嗡嗡,紧接着黎歌越又来触他的霉头。
他没克制住脾气一口气发泄出去,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好像忽然松动了。
是什么?他不知道,但他总觉得,要是再忍下去,那个松动的东西就又会落回原处了。
“师尊,我现在挺清醒的。”想到这,即墨繁抬头看着沈昀笑了笑。
“你就别替我操心了。过几日的招新大会,我方才在大殿上听大家的讨论,最后好像是交由你来全权负责了对吧?”
“你该回去好生准备了。”
沈昀被他气得手指发颤。
这还是那个不论面对什么样的对待,都毫不在意的即墨繁吗?
长风谷的那几日,究竟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大师兄,你怎么能这么对沈长老说话呢?他好歹是你的师尊啊。”戚枫渔颇不赞同地站出来指责他。
“况且就是因为大师兄的身体原因,沈长老才会代替大师兄主持接下来的迎新大会。大师兄应该感谢沈长老才是。”
即墨繁却仍然无动于衷,一点没因为戚枫渔的话而愧疚半分。
“如果我没记错,在我即墨繁成为云沧剑宗的首席以前,每年的招新大会都是由各位长老轮流负责的吧?”他面对这群人只觉得疲惫,干脆漫不经心的往床架上一靠。
“可自从我接下首席之位,这份工作莫名其妙就成了我一人负责。难道不应该是诸位长老感谢我,替他们承担了本不属于自己的工作吗?”
“这......”戚枫渔一时间哑了声音。
确实如他所说。
首席大弟子在宗主在场时,地位和长老相当。但倘若宗主不在,首席就是宗主的代理。
不论哪个宗门,都没有让宗主完全承担招新大会事宜的说法。
曾经云沧剑宗也选出过首席,但也从没有哪一任像即墨繁这样,承担了如此多繁重事务的。
看着眼前几人各异的表情,即墨繁不自觉勾出了个嘲讽的笑。
看吧,他们所有人明明都知道,自己这个首席所遭受的委屈,明明都是本不应该砸到他身上的不白之冤。
但所有人都在作哑装聋,不听不看不说,心安理得地受着他的付出,更倒反天罡地在他拒绝继续成为垫脚石的时候,恼羞成怒地反来指责他。
何其可笑。
“那你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好养病吧,招新大会你也不必来了。”沈昀最后一拂袖,转身便踏出了即墨繁的房门。
“小渔,歌越,随本尊去主峰。”
“是师尊......”
“沈长老,您不要生气。”
烦人的声音鱼贯而出,即墨繁更毫不留情地在他们身后关上了门。
听着沈昀气到连步伐都紊乱的脚步声,即墨繁只觉得自己浑身经脉都通了。
四下里无人,他也不必继续装病。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佩剑,他干脆起身到自己屋外的竹林。
白刃唰一声出鞘,划破寂寥的空气。
剑气森冷,触及空气中的水汽便迅速凝成细小的冰晶,粘在他手中的铁剑之上。
破空声阵阵,即墨繁将云沧剑法从第一重一直到第九重全练了一遍,方才尽兴地收剑回鞘,在竹林里找了块石头坐下歇了歇。
用过了方弦的天残封,他现在忽然对自己手里这把陪了他十多年的铁剑嫌弃起来。
好在这把铁剑也没有什么灵性,不然知道自己的主人嫌自己不好用,怕是要伤心了。
在竹林里一个人沉思了片刻,即墨繁忽然起了身。灵力运转御剑而起,他脚踏飞剑,向了云沧剑宗的葬器冢。
葬器冢,顾名思义,是专门存放无主武器的地方。
本来只是一处普通的山坳,后来被云沧剑宗曾经的某位老祖宗画上了聚灵的阵法。
所有有灵性的武器只要被丢进这里,就都得被吸附在阵法上动弹不得。
除非能等到有人肯与他们结下契约,认主之后,武器才能依靠主人的灵力,脱离聚灵阵法的掌控。
即墨繁此来,就是忽然想起,自己从前在闯某次秘境时,就遇到了一位属性刚好是冰灵根的前辈坐化后留下的传承。
当时他过关斩将来到洞府最深处,拿到了前辈留下的一缕灵力与些许法宝和灵石。
除了灵力他已经吸收进灵台拿不出去之外,其他东西他全都交了出去。
其中就有一把剑。
即墨繁之所以这么晚才恍然记起,是因为他从前上交的各种机遇法宝实在太多了。
他从没想过把这些东西据为己有,自然也不怎么记着具体都有些什么。
之所以会忽然想起,还是他回忆起当时在秘境里,他握住方弦的天残封时,从剑身上隐约感觉到的雀跃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