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大家都知道这帐篷隔音,但几人还是有种当着本人面议论他秘密的微妙羞耻感,说话间不由得压低了声音。
“我觉得不然。刚才我感觉到了,被吸纳进山洞里的灵气都是水属性的。”
“水灵根的修士?那不是......”
“方弦不像是会依靠双修之术提升自己的那种人啊?他都已经天赋那么强了。”
“谁知道呢?他三年前不是败给了云沧剑宗那个......叫什么来着?十七岁就当上宗门首席的那个......”
“即墨繁。”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这人应声后才反应过来,回答他问题的人是他们的首席黎锦初。
“大师兄,你怎么把这人的名字记得如此清楚啊。”他忍不住好奇了一句。
黎锦初笑了笑,“你们忘了?三年前的问道大会,我与他曾交手过。”
问道大会的天榜,乃至于后面二十位的地榜,这么多年来一直都由五大宗门的弟子们强势统治。
就算偶尔有几个惊才绝艳的散修,或是出身小门派的修士能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榜上,大部分也仅仅止步于地榜的后几位。
即墨繁的出现,打破了修仙界多少年来的绝对格局。
黎锦初今年三十一岁,三年前的问道大会是他最后一次登台的机会。
在此之前他统治了问道大会数十年,自然也想给自己来一个完美的收官。
谁料半路杀出一个即墨繁。
他曾与对方在最后一场决赛中对上过一次,当时便惊叹于这个后辈的惊人实力。
倘若再给他几年成长,黎锦初绝不是他的对手。
虽说最后成功卫冕天榜第一,但黎锦初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可高兴的。
即墨繁不是输给了他,而是输给了时间。
而他的最后一场问道大会之行,也注定是要沦为即墨繁的陪衬了。
从那之后他便记住了这个人的名字。
其他霄翎教的弟子可能感触并不深,毕竟即墨繁再怎么优秀,他终究也只是出身寒门的一介浮萍,云沧剑宗即便因此而跻身五大宗门之列,但还是远远撼动不了霄翎教的地位的。
倒和他跟黎歌越之间的关系没什么牵扯。
毕竟黎氏一族家大业大,黎锦初完全不在乎自己有哪个旁系的弟弟拜入了什么宗门里。
他连黎歌越这个名字恐怕都没听过几回。
不过提到即墨繁,黎锦初倒是脑海里没来由地转过一个荒唐的想法。
在洞内突破的神秘人,会不会就是即墨繁呢?
毕竟被吸纳进去的灵力都是水属性,而即墨繁刚好是水异化的冰灵根。
若说是单纯的巧合,那未免也有些太巧了吧。
身旁的其他弟子已经开始就“方弦的道侣”这个话题越扯越远了。
他们几乎把修仙界里目前为止数得上号的水灵根修士全都考虑了一个遍,就连云沧剑宗那位病恹恹的少宗主都拎出来了。
但很快有人意识到,那位少宗主实力卑弱,实在不可能出现在限定金丹期以上修为才能进入的沉霭秘境里。
“提到云沧剑宗,他们宗门里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挺厉害的水灵根来着。”有人摸着下巴想了想。
“你说的是他们门下的一个内门弟子吧。”另外一个知情者燃起了浓浓的八卦之心,“我听我三舅爷家的邻居姑姐说起,他们这次选拔可以进入沉霭秘境的内门弟子时,突然横空出世了这么一号人物。”
“三舅爷......邻居......你这关系有点忒远了吧。”
“嘶!你别问!反正消息绝对可靠!”
“别打岔,快说!”
“我听说啊,那位内门弟子从前在宗门内完全不起眼,顶多能说是实力还算看的过眼。但就在被他们的首席大弟子指导过一次后,实力忽然就强了一大截。”
“这算什么稀奇的,他们那位大师兄自己就是个天才,悟性肯定也好得不得了,随意一句点拨,给了刚好能听懂的人,自然进步也十分明显咯。”
“不,不仅如此。我听说,那个内门弟子自那之后,忽然还变好看了。”
“......啊?”
“就......唉,我也说不清。反正据那位姑姐的说法,那个内门弟子在跟他们大师兄接触之后,一改以往灰头土脸的样子,突然愿意整理自己的形容了。”
“有猫腻,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他是想......勾引自己的大师兄?”
“勾引这词就过分了嗷,人家一个是惊世天才,一个有着得天独厚的美貌,也不能说完全不门当户对吧。”
“有点刺激啊朋友,这山洞里的人倘若真是你们说的那位内门弟子,那岂不是说方弦和那个首席大弟子,被同一个人给忽悠了?”
“那这小子有点能耐啊......”
林居安在远隔千里之外的地方猛地打了个喷嚏。
太过突如其来,他脑袋都蒙了一下,茫然地盯着面前的篝火,呆呆地甚至忘了把手里抱着的木柴加进去。
“林师兄,你是不是感冒了?”立马有个小师妹挤上来献殷勤。
“不,没事。”林居安揉了揉鼻尖。
篝火添进了新柴,昏暗的光重新变得亮堂起来。暖融融的光照上林居安的面颊,衬得那副样貌愈发漂亮得不真实起来。
凑过来的那个弟子一边在旁边帮忙,一边还偷偷瞄上他几眼。
虽说他们同为言诗祺座下的内门弟子,但因为云沧剑宗每一峰下属的弟子都繁多,以往他们并没有很多机会在一起交流。
她从前也没怎么注意过这个林居安,因为后者总是一身泯然众人的云沧剑宗弟子服的打扮,发髻更是普通到只用一根筷子似的木钗固定,还总是灰头土脸不起眼的样子。
这个小师妹从前更没有动过什么与水灵根修士双修的心思,现在偷偷摸摸看林居安,也只是单纯颜控而已。
自从内门弟子选拔赛之后,林居安就听了即墨繁的话,试着一点点撤掉了自己身上的遮盖。
而后他便忽然发现,自己所看到的世界,与曾经实力低弱时所看到的世界,已经完全不同了。
那些恶心的眼神几乎消失了,或者说已经只敢隐藏在暗地里不敢让他看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崇拜与欣赏。
他忽然意识到,大师兄说的话没错。
用本真的自己,似乎能得到更多东西。
想到即墨繁,他不由心底冒出一股担忧。
那人自从与方弦交手之后,就彻底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里,过去半日也杳无音讯。
宁微生作为副队,完全接替了即墨繁的全部职务。
林居安垂手摸了摸自己腰间那把潇湘剑。
......那个人不会有事的,他是如此厉害的人。
不知为何,林居安在想到这里时,好像隐约感觉到这把潇湘剑里,残存的灵力有如温热的水流一般流淌起来。
是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