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对方行动明显有所迟疑,即墨繁面上不动声色之余,暗地里也默默松了口气。
还好魔尊对他们的威慑有用。
不然今天恐怕不得善了。
“你......”那小哥显然还不想放弃,指着即墨繁又“你”了一会。
“你想说什么?”黎歌越这次总算鼓起勇气,站到了即墨繁跟前去,挡住了小哥抬起的手指。
小哥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你这个炉鼎有点意思。打个商量怎么样?如果一会在入口处,守卫把他给刷下来了,那我就把他带走。”
“放心,我会付给你合适的价钱。”小哥虽然话是对黎歌越在说,可那双狭长的眼睛却始终都阴骘地隔着斗笠上的轻纱死死盯着即墨繁。
明显是没安什么好心。
而且他这话还找不出什么理由能反驳,即墨繁刚才都说了,在被魔尊拒绝以前,动他等同于对魔尊不敬。
但被拒绝以后,那对他做什么自然也就与魔尊没了关系。
黎歌越有点不安地看了即墨繁一眼。
却没收到任何指令,他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脏在狂跳。
死马当活马医,他只能选择信任大师兄了。
转头看向对面小哥的视线也重新变得一如他往常那副桀骜的样子,“行啊,只要价格公道,我卖给谁不是卖?”
小哥沉着一张脸走了。
大哥只安静了一小会,而后就又抱着自己的大母鸡吆喝起来。
黎歌越的心跳声还没完全平复下来,一时没有说任何话。
倒是旁边始终没出声的苗淼过来拉了拉他们俩的衣袖,“......那个人不是好相与的。”
中间隔了个声音很大的大哥,苗淼又刻意压低了声音,背对他们的小哥听不见这边蛐蛐他。
“怎么说?”黎歌越本来就没完全放下去的心脏瞬间又提了起来。
“那是个炼药师。”苗淼说。
修仙界少见这种职业,不过即墨繁听说过。
与炼丹师不同,炼药师是专修“药人”这一种产品的修士的独称。
顾名思义不难理解,药人就是将人制成药材的术法。
一般处理方式是灌下药物使人失去自我意识,再置于瓮中,以数种药材组合浸泡。
待药性侵入骨血,人还能好好活着,药人就算是制成了。
药人骨血是几乎可治百病的顶级药材,一个药人即价值万金。
但由于炼制过程太过痛苦血腥,炼药师在修仙界一经发现,待遇与魔修不相上下。
“而且那个炼药师,他更喜欢把药人在清醒状态浸到药罐里。”苗淼接着说,“因为这样就能随时与药人沟通,了解到炼制进程到了哪一步,可以大大提升成功率。”
很少有人会这么做,因为药人的炼制过程几乎不是常人可堪忍受的。
就算是清醒状态塞进去,不消几天也能生生折磨成疯子。
但他却会为了保证药人的神智,而不断加入稳定神魂、刺激感官的药材。
药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落在他手里更是连痴傻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即便是魔修也少有手段这么狠厉的存在。
苗淼虽说对那些可怜的药人没有太多多余的同情心,但如果这个人换成即墨繁,那就截然不同了。
这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就算真的要死,那他也会尽力帮他求一个痛快的死法。
“走一步看一步吧。”即墨繁轻声结束了话题。
想得太多也没用,有些事情不是他们现在就有能力改变的。
只有苗淼一直十分不安。
队伍越往前移动,他才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即墨繁即使能被魔尊选中逃离那个炼药师的魔爪,他的下场难道就会好上多少吗?
不会啊!从前那些从魔宫里出去的炉鼎全都各有各的惨状,不管是做炉鼎还是做药人,那都不能说是“痛快的死法”啊!
苗淼的小脑袋已经快转疯了。
直到队伍排到他们这里,他也没能想出更好的解决方法。
即墨繁感觉自己背后黏着的视线快把他的衣服灼穿了。
“下一个。”魔宫守卫的声音从帐幔里传来。
黎歌越迈步的姿势也略显僵硬。
好在魔宫守卫没觉得他这反应有什么不对劲。
魔尊在魔界的威望不小,各地都有拿他当神明一样崇拜的人,往年甚至有得知自己有觐见魔尊资格之后直接晕在现场的。
魔宫守卫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带了什么?”负责记录的守卫头都没抬,毛笔在面前的记录册上笔走龙蛇。
“我想给尊上献一个正道修士作为炉鼎。”黎歌越一字一蹦地念了出来。
守卫这才抬了一下眼,伸出手就要抓即墨繁的手腕。
黎歌越很努力才克制住了自己想把对方的手给直接打掉的冲动。
轻纱因这番动作而微微掀起来了一点,藏匿其中的样貌在人前短暂的显露一瞬,就又遮了回去。
但在场的没一个是普通人,尤其负责守卫工作更需要耳聪目明,即便只有短短一瞬,也足够魔宫守卫看清眼前的人究竟是何许人也了。
他伸出的手顿在原地,眸底闪过些许惊讶,显然认出了即墨繁的身份。
转而收回手来,直接在面前的册子上落了笔,“你,姓名。”
他指着黎歌越。
后者有问必答地说了自己叫越歌。
然后一行人就被轻轻松松放进了魔宫内部。
黎歌越还没回过神。
苗淼先兴奋起来,“我们通过了?真的通过了?”
“这就是魔宫啊,这么漂亮......”
“刚才那个守卫只是看了一眼即墨繁吧?这张脸真好使啊。”
即墨繁没说话,只是径自打量周遭的环境。
如苗淼所说,这魔宫到处都装饰得富丽堂皇,雕梁画栋暂且不提,光是用来照明的夜明珠就有拳头大,而且同样大小的有十几颗,分布在整个大殿的四周。
此时明明还没到清晨,距离太阳升起还有一段时间。
但室内却亮得仿佛白昼一般,各种金器与珠宝奢侈得拿来糊墙,就连窗户都不是用纸糊的,而是用水晶打磨出来的。
整座宫殿突出有钱两个字。
比黎锦初的做派还要夸张。
怪不得门口的守卫能挑剔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