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怕我除了你之外还娶旁人?”羲和抬头看他,唇角蓄着的笑意似乎带着几分嘲笑的意味。
好似在笑他明明上一秒还在嫌弃魔后之位不愿嫁,现在又口是心非欲拒还迎上了。
“你大可放心,我现在除了你之外,还没觉得第二个人这么有趣过。你这样的小孩,翻遍三千世界应该也找不出几个来。”
“而且这些喜服全都是按照你的尺寸量身定制的,旁人根本穿不上,你这担心完全多余。”
羲和自说自话得太过流畅,即墨繁根本没找到间隙插嘴进去。
最后他干脆放弃了同他争高低,低头准备随手指一件衣服来穿。
但放眼一望,羲和拿出来的衣服几乎无一不是重工艺的类型。
刺绣针脚细细密密,神兽图案栩栩如生,珠宝玉石镶嵌得满满当当,几乎光一照就能让人变成行走的万花筒。
“就没有简洁一点的款式吗?”他把手收了回去。
“花团锦簇才好看啊。”羲和随手拿起旁边的一件,举到即墨繁身上比划了一下。
“你看,多合适。”他看起来很满意。
即墨繁却不这么觉得。
为了与如此华美的礼服相配,到时也一定会给他佩戴同样沉重的首饰,才不至于让整体造型头重脚轻。
但他是真受不了这种东西。
“......随你吧。”即墨繁最后还是妥协了,他拨弄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锁仙链,“那你把这个给我解开。”
“太重了,要让我以凡人的体力支撑整场道侣大典太累。”
这次羲和一点犹豫都没有。
但条件是强迫他轮流把所有喜服都挨个穿身上给他看了一遍。
即墨繁最后选了一件体感最轻便的衣裳。
可哪怕是最轻的,穿在身上也像是负重了好几斤的沙袋。
如果有什么事是比反复修习炼丹一道还不得要领更让他觉得郁闷的,就是在这件事之后再遇到一个莫名其妙热衷于把他打扮成花团锦簇模样的羲和。
羲和看起来有些失望,但也没强迫他非得接受自己的审美不可。
他把其他衣服都收了起来,吩咐侍女给即墨繁束发,而后就离开了房间。
这段时间近身服侍即墨繁的一直是辰星。
即墨繁大部分事情不喜欢假手于人,最常麻烦辰星的也只是传话问路这类。
说是近身服侍,大部分时候也只是杵在门口当门神而已。
这大概是这么多天以来,辰星第一次即墨繁如此之近。
他感觉到纤细指尖穿过自己的发丝,那双手在微微发抖。
“紧张?”即墨繁从面前的琉璃镜中望向站在自己身后的辰星。
辰星脸上照旧是以往那副看不出情绪的样子,只是唇瓣紧抿,鸦羽似的眼睫在脸上投出浅浅的阴影,遮住了眸底情绪。
“属下是为尊上高兴。”她说。
但指尖还在抖,甚至在用玉冠挽起发丝时失手把发冠摔了下去。
预想中的碎裂声没有响起,即墨繁把发冠抬手送回辰星面前。
辰星深吸了一口气,飞快把那只玉冠从即墨繁手中拿了回来,小心得连他的衣袖都没有碰触分毫。
即墨繁把视线收了回来,看着镜中自己领口的金色绣花发呆。
辰星趁机偷偷按了按自己的心口。
妈呀妈呀差点没憋住,怎么办怎么办尊后该不会觉得她是个不稳重的侍女吧?不要啊千万别把她换走啊!
能近距离看尊上和尊后的相处日常,这差事给个帅哥炉鼎都不换,谁跟她抢她跟谁急!
果然她一开始的眼光没有错,尊上把尊后从那么多献上来的炉鼎当中一眼挑中留在身边,这就是缘分,是命运!
而且......
辰星偷偷抬眼,飞快瞟了一下镜中即墨繁的倒影,而后就把目光马上垂了下来,盯着手里的青丝开始一根根数起来。
尊后的脸也太好看了吧,尤其是眼睛,明明什么表情都不做的时候看起来温柔极了,偏偏一张嘴就会彻底击碎这温柔的表象,冷淡得据所有人于千里之外,反差感好爆了好嘛!
但是就这样的尊后,不给任何人正眼看的尊后,就能容忍尊上在他面前各种放肆,这不是爱情是什么?
这不比外头茶馆里说书先生讲的评书有趣?
谁说在魔宫在当差危险的?这差事可太棒了!
即墨繁听不见身后的侍女心情有多么波澜壮阔。
他只是暗自垂目沉思,在想今天该如何从道侣大典上脱身。
自从那日在大殿上宣布要封他为魔后,羲和虽然嘴上没说,但行动上却把他看得很紧。
只有在确定他连房间都出不去的情况,才会短时间给他把腰上的锁仙链解开。
名义上的理由是他在众人面前吃了整瓶散灵丹,若是再出门让人看见身上灵力气息依旧恐怕不太合适。
但不可否认的就是在实际上把他软禁了,搞得他连西厢房的那几个人都没机会去见。
见了也不方便说话,不如干脆别去。
他其实还有些在意林居安那日在大殿上有没有受伤。
不过至少还有个宁微生在,虽说那个人某些方面的品行令人怀疑,但至少明面上他不是会做出有意怠慢同门这种事的类型。
道貌岸然几个字放在他头上十分合适。
况且羲和当日也没有对他们做出什么过分的攻击,魔气威压而已,正常来说都不用什么特殊的治疗,自己调息一番就行了。
辰星结束了发型部分,他转到即墨繁侧面准备做接下来的面妆部分。
近距离看到即墨繁这张脸,她还是没忍住感觉到有些窒息。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就是看起来很让人把持不住。
她拿着沾满胭脂的毛笔,却竟犹豫了好几秒都没想出来要如何去画。
把魔界的史书往前捯,曾经是有过很多位魔后的。
但不论魔尊的性别是男是女,往往都更愿意在自己身后放一个女修作为魔后,以至于能拿来参考的男性装造少之又少。
辰星在犹豫如何既不违反礼制,又能合适即墨繁这副长相。
纠结得差点冒烟,好在即墨繁也坐在那里发呆,没有出声催她。
二人之间奇妙的的静默持续到门被人敲响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