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
他附于另一只矿鼠身上的神识,捕捉到了窝棚区传来的隐约人语。
是两名值夜的护卫,正躲在背风处偷偷喝酒闲聊。
“……听说了吗?三爷那边,对天青少爷来矿场这事儿,似乎不太高兴呢!”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
“嘘!小声点!你不想活了?”另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急忙制止,“上头的事,也是我们能议论的?”
“怕什么,这鬼地方,除了咱们还有谁?我就是奇怪,天青少爷不过是例行巡查,三爷有何不满?”
“哼,你以为只是巡查那么简单?天青少爷明显是冲着那位王副使来的!你没见刘管事和赵大那孙子当天被吓成了什么样?”
“王副使?他什么来头?竟能让天青少爷如此看重?”
另一人摇头,“不清楚,只听说是天青少爷的救命恩人。三爷一向与家主不对付,如今家主一脉的人在这矿点上得了势,三爷能痛快才怪!我估摸着,这丙字区,往后怕是要不太平了……”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后面的话语模糊难辨。
王沐收回神识,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矿区贫瘠,几乎是被赵家忽略的存在,可就因为赵天青跟王沐的关系,竟然能引起赵世戊的不满,看来赵家内部的矛盾,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激烈一些。
王沐心中隐隐有些担忧,“看来…这位实力更强、野心勃勃的赵三爷恐怕是不会坐视自己这个被赵天青看重的人,安然在此修炼成长了。”
夜色如墨,浸透了黑云山脉。
矿奴们蜷缩在漏风的窝棚里,鼾声与压抑的呻吟交织着。
丙字区入口处的草棚下,油灯如豆,映照着王沐沉静的脸。
他并未返回赵家安排的简陋居所,而是选择了留在此处。
表面理由是熟悉环境,实则需借此地相对浓郁的废弃灵气修炼,这样可以避开不必要的耳目和麻烦。
王沐的神识探查而开,笼罩着方圆百丈范围,矿洞深处的死气,窝棚里的疲惫喘息,甚至岩缝中虫豸的蠕动,皆在他的感知之中。
同时,他分心二用,引导着丹田内那暗金色气旋,一丝丝的汲取着矿渣中驳杂的灵气。
这个过程缓慢而精细,需时刻控制吞噬之力,既要避免引起波动,又要压制着渊渟的吞噬欲望,好在经过几年的磨砺,他已经能处理的得心应手。
怀中黑色鱼纹木牌也传来温润气流,辅助他稳定心神,抵御着那因持续吞噬而隐隐躁动的渊渟本能。
“呼——”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精光内敛,修为在如此恶劣环境下,竟也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精进。
“嗯?”
忽然,他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他的神识捕捉到远处坡道上,正有两人鬼鬼祟祟地朝着矿洞方向摸来。
那两人身着赵家护卫服饰,修为不过炼气三四层,但行动间却透着一股与平日懒散截然不同的谨慎。
他们并未走正路,而是借着嶙峋山石的阴影来遮掩身形迂回前进,脚步也放得极轻。
王沐心神一动,神识如触须般悄然附着上去。
只听其中一人压低嗓子道:记住了…赵管事可是再三叮嘱,务必做得干净些,要营造出意外的假象…”
另一人声音带着些许紧张:“可…可那里边的支撑早就朽了,万一真塌大了,波及开来…”
“怕什么!死几个矿奴而已,正好推到那新来的副使头上!谁让他不懂规矩,得罪了天虎少爷…”
二人对话的话语断断续续,却足以让王沐心中雪亮。
“是赵大安排的么…他们果然按捺不住了。”王沐眼中的寒芒一闪即逝。
原来,赵大竟是想制造一场“意外”的矿难,一来可以除掉那几个不听话的矿奴,二来可以将责任嫁祸于他这新来的副使!
其心可诛!
但王沐并未立即行动,他的神识如影随形,牢牢锁定着那两人。
只见他们熟门熟路地绕到矿洞一侧的废弃巷道入口,然后钻了进去。
那处巷道早已被封,但显然有不为常人所知的隐秘路径。
王沐略一思忖,心中已有计较。
他身形未动,依旧盘坐草棚之下,仿佛对外界一无所知。
……
翌日清晨,天色未明,矿洞内便响起了监工赵大粗鲁的吆喝声。
“起来!都给我起来!今日开采丙十七号坑道,谁敢偷懒,鞭子伺候!”
矿奴们麻木地起身,拖着疲惫的身躯在皮鞭的驱赶下,如同潮水般就涌入了幽深的矿洞。
王沐也准时出现在了洞口,履行着他点卯的职责。
赵大见到他,脸上立马挤出一丝假笑,眼底却藏着难以掩饰的阴冷。
“王副使,早啊!矿务繁忙,洞内也污浊,您且在此歇息,就不劳您费心了。”
他话语看似客气,实则是想将王沐支开,方便他实施计划。
王沐目光平静地扫过人群,淡淡道:“赵管事辛苦,王某既为此处副使,岂能畏难偷闲?今日我打算随众人一同入洞查看一番。”
赵大脸色微变,忙道:“王副使,洞内险恶,常有塌方碎石,您身份尊贵,万一有所闪失,小的可担待不起啊!”
“无妨,”王沐语气坚定“赵管事无须担忧,王某自有分寸。”
说罢,他不再理会赵大,便径直随着人流走向了丙十七号坑道。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赵大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心中暗道:“这可是你自己找死…那可就怨不得我了!”
于是他快步跟上,心中盘算着如何将王沐也引入那预设的陷阱。
丙十七号坑道位于矿脉边缘,光线昏暗,空气混浊。
坑道深处的岩壁呈现出不正常的灰白色,支撑的木架也显得格外陈旧。
王沐神识早已将此处探查清楚,那几处关键的承重支点,果然被人动了手脚,内部已然腐朽,仅凭外表难以察觉。
他不动声色,目光扫过正在奋力挥镐的矿奴。
其中几名年纪较大、体力不支者,恰好被赵大安排在了最危险的那片区域下方。
时间一点点过去,坑道内只有镐头撞击岩石的沉闷声响和矿奴们粗重的喘息。
赵大有些焦躁地来回踱步,目光不时瞥向坑道顶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王沐则看似随意地踱步,实则每一步都踏在安全位置,神识牢牢锁定着那几处被破坏的支点。
突然!
“咔嚓!”
一声细微的脆响从头顶传来!
紧接着,一片粉尘簌簌落下!
“要塌了!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