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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白色光丝断裂的余韵仿佛还在脑海中回荡,那三个陌生的名词——“引星枢”、“化厄草”、“净尘之水”,以及关于窥天阁的警告,如同冰冷的刻痕,深烙在萧煜的心头。短暂的、跨越千里的沟通,非但未能让他轻松,反而将前路的迷雾搅动得更加深沉。

她无法亲至,在他的预料之中。那涅盘重生、与镜湖合一的状态,显然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限制。但她给出的线索,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然而,这光指向的,却是更深的未知。

“影七。”萧煜的声音打破了书房的沉寂。

影七应声而入,垂手待命。

“动用所有暗线,查三个东西:‘引星枢’、‘化厄草’、‘净尘之水’。重点翻阅皇室秘档、前朝异闻录,以及……所有与星象、巫医、古老祭祀相关的记载。记住,绝对保密。”萧煜的声音低沉而迅速。

“是!”影七没有丝毫犹豫,尽管这三个名字听起来如同神话。他顿了顿,补充道:“王爷,安王府那边……”

“继续盯着。”萧煜眼神冰冷,“那位‘神医’,查清底细。另外,加派人手,监控所有可能与‘窥天阁’有关的踪迹,尤其是瞳孔异于常人者。”

“明白。”

影七领命退下,书房再次恢复寂静。萧煜坐回案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寻找这三样虚无缥缈之物,如同大海捞针。他不能将全部希望寄托于此,必须做两手准备。

一方面,他暗中加强了宫中的掌控,以探病为由,将自己信得过的几名太医和心腹安插进养心殿的侍从队伍,密切监视皇帝的一切变化,并尝试用各种方法检测那诡异的“诅咒”。另一方面,他并未停止朝堂的布局,对丞相林文正一派的施压依旧,漕运改制的争论被他以更强硬的手段暂时压下,彰显着摄政王即便离京数月,归来后权威依旧不容挑衅。

日子在一种表面平静、内里紧绷的状态中过去了两天。

这两天里,关于那三样物品的查询进展甚微。“化厄草”在几本古老的医典中有模糊提及,传说生于至阴至秽之地,却能吸收污秽转化生机,形如枯草,遇邪气则显翠绿,早已绝迹多年。“净尘之水”更是缥缈,有的记载说是昆仑天池之水,有的说是高僧大德加持过的无根净水,莫衷一是。

而“引星枢”,则完全没有任何头绪。仿佛这个词是凭空杜撰。

就在萧煜心情日渐沉重之时,影七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王爷,我们的人在清查黑蝎族和玄影楼残留的物品时,发现了一件东西。”影七呈上一个小巧的玉盒,“是在那名自戕的黑蝎族大祭司贴身衣物夹层中找到的,隐藏得极深。”

萧煜打开玉盒,里面并非什么邪恶之物,而是一块只有拇指指甲盖大小的黑色鳞片。鳞片质地坚硬,边缘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表面有着天然形成的、极其复杂的暗红色纹路,隐隐构成一个类似旋涡的图案。入手冰凉,却并不阴邪,反而有种异样的沉重感。

“这是何物?”萧煜蹙眉。这鳞片的气息,与他接触过的黑蝎族力量截然不同。

“属下不知。但发现此物时,它被数层隔绝气息的符纸包裹。我们请苏医女(已随部分伤员先期返京)辨认过,她也说不出了所以然,只感觉其中蕴含着一股极其隐晦、却位阶很高的……妖异力量。”影七回道。

妖异?萧煜拿起鳞片,仔细端详。那暗红色的旋涡纹路,看久了竟让人有种心神微微恍惚之感。他尝试渡入一丝内力,鳞片毫无反应。他又想起沈知意那纯净的净化之力,但此物似乎并非黑暗污秽之辈。

忽然,他心中一动。既然内力、净化之力都无效,那……星辉之力呢?

他再次取出那枚“星泪蓝晶”和墨玉佩,将黑色鳞片置于其上,集中精神,尝试引动那微弱的星辉意念。

这一次,反应截然不同!

那黑色鳞片在接触到星泪蓝晶散发出的微弱波动时,竟然轻轻震颤了一下!表面的暗红色旋涡纹路,仿佛被注入了某种能量,骤然亮起了一丝微光!虽然转瞬即逝,但萧煜清晰地捕捉到了!

与此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蛮荒、古老、以及一丝……渴望的意念,从鳞片中传递出来!这意念并非针对他,更像是鳞片本身对“星泪蓝晶”力量的一种本能反应!

这鳞片,与星辰之力有关?!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萧煜心中升起——这莫非就是“引星枢”?或者,是与之相关的关键物品?黑蝎族大祭司如此隐秘地收藏此物,定非凡品!

就在他心念急转之际,书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另一名心腹暗卫的声音响起:“王爷,安王府有异动!那名‘神医’半个时辰前离府,并未乘坐马车,而是独自一人,身法极快,向着城西方向去了,我们的人正在跟踪!”

城西?那里多是平民居住区,也有几座香火不盛的破旧寺庙道观。

“加派人手,务必盯紧,查明其去向和接触之人!”萧煜立刻下令。安王府的动向,很可能与皇帝之事有关,他绝不能放过任何线索。

他收起鳞片、星泪蓝晶和墨玉佩,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城西的方向。夜幕已然降临,帝都华灯初上,勾勒出繁华的轮廓,但这繁华之下,不知隐藏着多少魑魅魍魉。

然而,他并不知道,几乎就在同一时间。

远在南疆,幽静的镜湖深处。

一直闭目悬于湖心、仿佛与世隔绝的沈知意,再次睁开了双眼。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是全然的平静,而是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讶异与思索。

就在刚才,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留给萧煜的那一丝微弱的意念联系,竟然被触动了!并非萧煜主动沟通,而是某种……外来的、带着奇异星辰波动的物体,短暂地加强了那种联系,甚至……反向传递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某种古老生灵的渴望意念?

是那黑色鳞片?

她记得,在黑蝎族残留的污秽记忆中,似乎有过关于某种“星黯之鳞”的碎片信息,据说是远古时期某种能吞噬星光的大妖遗蜕,对星辰力量极为敏感,甚至能扭曲微弱的星辉轨迹。黑蝎族似乎一直在秘密搜寻此物,意图不明。

此物竟然落入了萧煜手中?

而且,此物似乎能被动地加强她与那枚作为信物的“星泪蓝晶”之间的联系?

沈知意抬起手,指尖在幽蓝的湖水中轻轻划动。一缕比之前更加凝实、几乎肉眼可见的乳白色光丝,自她指尖蔓延而出,循着那被“星黯之鳞”短暂加强过的联系通道,无声无息地向着帝都方向延伸而去。

这一次,她并非为了沟通,而是……感知。

她想“看”一看,那鳞片究竟是何物,以及……萧煜此刻,正面临何种局面。

乳白色的光丝如同拥有生命的触角,穿越千山万水,悄无声息地潜入帝都,循着星泪蓝晶的定位,最终……连接上了那枚被萧煜握在手中的黑色鳞片。

刹那间,沈知意的“视野”变了。

她不再是透过镜湖倒影观看星空,而是“附身”于那枚鳞片之上,“看”到了萧煜凝重的侧脸,感受到了书房内紧张的气氛,也“听”到了暗卫关于安王府“神医”动向的汇报!

城西……破旧道观……身法诡异的“神医”……

通过鳞片那微弱的、对周围能量波动的感知,沈知意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残留的、与皇帝身上那阴冷诅咒同源,却更加隐晦、更加精纯的气息,正指向城西!

那“神医”,绝非善类!很可能就是下咒,或与下咒者密切相关之人!

就在沈知意试图通过鳞片感知更多信息时,异变突生!

通过鳞片的感知,她“看”到书房门被猛地推开,一名暗卫踉跄冲入,声音带着惊骇:

“王爷!跟踪那‘神医’的兄弟……失去联系了!最后传回的消息是……城西,废弃的‘玄元观’!”

几乎同时,沈知意通过鳞片,感受到了一股强大、阴冷、充满恶意的精神力量,如同无形的网,瞬间笼罩了城西的某个区域!那力量,与她感知到的诅咒气息同出一源!

对方察觉了!而且,动手了!

萧煜脸色骤变,猛地起身:“备马!调集暗卫,包围玄元观!”

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抓住这个“神医”!

然而,就在他下令的瞬间,沈知意通过鳞片传递来一道极其急促、带着警示的意念波动:

“勿近!观内有……‘噬魂阵’!强行闯入,神魂俱损!”

萧煜的动作猛地一僵!

噬魂阵?!

……

城西,废弃的玄元观内。

残破的三清雕像下,一名身穿灰色道袍、面容枯槁的老者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瞳孔,竟是诡异的全黑色,没有一丝眼白。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低声自语:

“鱼饵已撒下……就等鱼儿……自投罗网了……”

“摄政王……你的神魂,想必……无比美味……”

……

摄政王府,书房内。

萧煜握着那枚微微发烫的黑色鳞片,脸色阴沉如水。

前方是陷阱,关乎手下性命与自身安危。

但皇帝危在旦夕,线索近在眼前。

他,该如何抉择?

而通过鳞片感知到这一切的沈知意,那双蕴藏星空的眼眸中,首次闪过一丝名为“担忧”的情绪。

她,是否会再次打破“不宜轻动”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