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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寒刃旧青囊 > 第33章 言语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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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初刻,日头已微微西斜。蓝羽骑着徐莹所赠的“踏雪”,跟着林文轩一行人来到了马场后方的专属猎场。她脸上的面纱在微风中轻轻拂动。

抵达集合点时,除了钱世子与肖大人,晋王以及刘玉瑶的兄长刘大公子竟也在场。

林文轩策马上前,因众人皆在马上,他便在鞍上拱手为礼:“见过晋王殿下。”

蓝羽亦驱马跟上,依礼轻声唤道:“晋王殿下。” 她注意到晋王看到她时并无讶异之色,想必钱世子早已提前知会。

在场几人互相寒暄了几句,蓝羽也向刘大公子微微颔首,唤了一声“刘大公子”。对方神色平淡,看不出对之前马球场冲突的芥蒂,只是客套地回了一礼。

林文轩环视一周,问道:“钱世子,可还需等候他人?”

钱昭笑道:“就我等几人,并无旁人了。”他随即简要介绍了猎场的情况,说明了大致路线以及林中可能出现的猎物,如野兔、山鸡,运气好或能遇到麂子等稍大些的兽类。

晋王此时笑着提议:“今日我们刚好六人,不若两两结对,分组行猎,如何?” 这个提议自然无人反对。分组也几乎是顺理成章:晋王与他的表兄刘大公子一组;钱昭钱世子与肖大人一组;剩下的蓝羽与林文轩自然结为一组。

刘大公子似乎兴致颇高,接口道:“既然分了组,光是行猎未免无趣,不如比比哪组猎得的猎物最多,也好添些彩头?”

钱昭立刻附和:“刘兄此言大善!既是比赛,岂能无彩头?只是……”他面露难色,“今日原是临时起意,未曾备得合适的彩头,仓促之间,倒是不好安排了。”

晋王摆了摆手,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定调:“本就是游戏之趣,彩头不必过于贵重,免得失了雅兴。况且今日勇毅侯府已盛情款待,我等再另行准备,或再去叨扰主家,反倒不合礼数。依本王看,不若这样,今日行猎,哪组猎物最少,便由哪组做东,在城中设宴,请大家小酌一杯,如何?”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在林文轩脸上微微停顿。

蓝羽心中冷笑,目光飞快地瞥了林文轩一眼。这局做得未免太明显了些。明知她“射艺不精”,拉上她与林文轩一组,摆明了是想让林文轩垫底,从而顺理成章地让他承下这顿酒席,创造私下接触的机会。这晋王,为了拉拢林文轩,倒是费了些心思。

那位肖大人闻言,笑着看向蓝羽,语气带着几分戏谑:“若按此说,林大人今日怕是有些‘吃亏’啊。县主,您可有信心,不让令兄破费?” 这话听着像是玩笑,引得钱昭和刘大公子也跟着笑了起来,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蓝羽身上。

蓝羽抬眸,迎上那些目光,并未直接回答肖大人,而是转向林文轩,声音清晰而带着信赖:“我相信兄长的射艺。”

林文轩神色不变,唇角甚至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从容接话道:“肖大人说笑了,不过是游戏而已,何来吃亏之说?能与诸位同乐,已是幸事。若真能让林某做东,邀诸位共饮,亦是一桩快事。”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未示弱,也未给人留下话柄。

既已议定,六人便不再多言,各自按照分组,策马进入了林木渐深的猎场。

进入猎场深处,马蹄踏在松软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蓝羽控着“踏雪”,不紧不慢地跟在林文轩侧后方。她驱马靠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少女看穿把戏的狡黠,说道:“兄长,你没看出来吗?他们这就是想约你吃饭呢。”

林文轩目光扫视着前方的林隙,语气平淡无波:“如此明显,为兄岂会看不出?”

蓝羽轻笑一声,带着点促狭:“没想到晋王殿下也和我一般,想请兄长吃饭,都得靠赌约才行。”

林文轩想起刚才投壶的情景,摇了摇头,语气微缓:“那不一样。”

“哦?为何不一样?”蓝羽追问。

林文轩目视前方,淡淡道:“与你的赌约,只关乎你我二人,输赢皆是私谊。与他们……这赌约,输家不过是提供了一个由头,席间所言,未必是私谊那般简单。”

蓝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那……兄长今日可千万不能是最后一名。” 她语气带着鼓励。

林文轩却忽然勒了勒缰绳,让马速稍缓,侧头看向蓝羽,目光看似随意,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你……不想让我与晋王一同用膳?”

蓝羽心中警铃微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甚至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茫然,仿佛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然后才用一种天真不解的语气说道:“我不知道兄长心里是怎么想的呀。我只是觉得,如果兄长真想与晋王殿下结交,以兄长的性子,定然是光明正大,何须晋王如此……迂回?” 她将“迂回”二字咬得轻轻巧巧。

林文轩目光微凝,继续问道:“那按你的意思,我同意与你用膳,也是你在‘迂回’?”

蓝羽闻言,立刻做出一副被误解的懊恼模样,声音也拔高了些,带着委屈:“我……我不过是想着兄长下月初八的生辰,原本偷偷计划着,想给你一个惊喜罢了!你既然这般想,那……那顿饭不做也罢!” 说完,她似是真生了气,一夹马腹,“踏雪”立刻加速,冲到了林文轩前面,将他甩开了一段距离。

林文轩看着前方那个因“生气”而显得有些倔强的背影,眼神复杂。他身在刑部,嗅觉敏锐。当初蓝羽受辱,流言传播之快之广,他派人暗中查过,确有人为推波的痕迹。虽未查到源头,但他并非没有怀疑。他怀疑过远在北漠的景王,但景王在京势力几近于无,且消息传递不及如此之快。他也曾将一丝疑虑投向蓝羽,然而查探之下,她在事发后确实深居简出,未见任何异常举动。与他接触时,谈及朝政要么兴趣缺缺,要么也只是站在旁观者角度分析,言辞恳切,情态自然,一切看似合情合理。

可有时候,过于合理,反而显得不那么正常。方才那句问话,确是有意试探。然而,看着她此刻这般真切的“委屈”与“赌气”,他又有些动摇。她终究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女,是景王出于怜悯认下的义妹,当真会卷入那些复杂的朝堂之争吗?

就在林文轩心中权衡之际,跑在前面的蓝羽,覆面纱下的脸庞却是一片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嘲讽。林文轩会查流言来源,在她意料之中。暗刃做事,岂会留下轻易被人追查的痕迹?她这些时日,极力扮演着一个依赖兄长、有些小聪明却不谙世事的孤女形象,所言所行,皆符合“蓝羽”该有的反应。然而,从林文轩方才那句试探来看,他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看来,仅靠那份刻意营造的愧疚,只能维系表面的亲近,想要真正取信于他,消除那根深蒂固的警惕,还需要更自然、更无可挑剔的契机。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了马蹄声,林文轩追了上来。

“蓝羽,慢一些,林中路况复杂。”他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

蓝羽却不回头,依旧让“踏雪”保持着稍快的速度,语气里带着未消的“怒气”:“兄长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想下厨聊表心意,都要被兄长疑心?那我不做了还不行吗?” 话虽如此,她还是稍稍放缓了马速。

林文轩策马与她并行,语气放缓了些许:“为兄并非疑心,不过一句玩笑话,你怎么就当真生气了?”

蓝羽偏过头,委屈道:“我精心准备的惊喜就这么没了,还不能生气吗?再说,兄长若想与晋王殿下用膳,自去便是,我想不想,又有什么用?我只是……只是不想兄长输掉比赛而已。” 她最后一句,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别扭的关心。

林文轩看着她这般情态,心中那点疑虑又散去几分,温言道:“好,是为兄失言。你既不想我输,那便与我一同好好狩猎。你方才不是自称射艺尚可吗?正好让为兄见识一番。”

蓝羽这才仿佛被哄好了一般,转嗔为喜(尽管隔着面纱看不到表情,但语气轻快起来):“那好吧,露两手就露两手!”

接下来的行猎,蓝羽果然“露了两手”。她眼神似乎不错,发现了一只藏在灌木丛后的灰兔,引弓搭箭,动作虽不如老练猎手迅捷,却也沉稳,“嗖”的一箭射出,竟真的射中了兔子的后腿,那兔子挣扎几下,便被随后赶上的林文轩补箭擒获。林文轩自己也射中了两只较为肥硕的野兔。

就在他们准备往更深处探寻时,林文轩眼尖,发现远处林间有一抹迅捷的棕色身影闪过——是一头体型不小的成年麂子!

“嘘!”林文轩示意蓝羽噤声,两人悄悄包抄过去。那麂子十分警觉,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开始奔跑。林文轩抓住机会,在麂子越过一处矮坡时,果断引弓射出一箭!箭矢破空,正中麂子后腿!然而麂子吃痛,却并未立刻倒下,反而爆发出更强的力量,拖着伤腿加速逃窜!

眼看猎物就要消失在密林深处,蓝羽心中一动。她迅速从箭囊中摸出一支看似普通的箭,但在搭上弓弦的瞬间,指尖极快地在箭簇下方一抹,一枚细如牛毛、淬了麻药的银针已悄然附着其上。她瞄准的,正是麂子那条受伤后腿的肌肉虬结处。

“兄长,我再试一次!”她低呼一声,弓弦轻响,那支箭看似力道不足,远远飞出,甚至未能触及麂子身体,便软绵绵地落在了草丛里。

然而,就在箭矢落地的同时,那头原本狂奔的麂子,速度却肉眼可见地滞涩了一下,奔跑的姿态变得有些踉跄。林文轩虽觉有些异样,但时机稍纵即逝,他无暇细想,立刻再次张弓,这一次,箭矢精准地没入了麂子的腹部!

麂子哀鸣一声,终于轰然倒地。

“太好了!兄长射中了!”蓝羽欢呼一声,率先催马跑了过去,状似急切地查看猎物。在她俯身检查时,手指极其隐蔽地在麂子后腿处一拂,那枚细小的银针已被她无声无息地收回袖中。

林文轩随后赶到,看着倒在地上的麂子,又看了看蓝羽,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下马检查箭矢时仔细看了麂子身上的伤口,除了箭伤并无异常。

“兄长的射艺真是太厉害了!”蓝羽毫不吝啬地赞美,眼眸弯弯,满是钦佩,“这么大一头麂子,今晚我们定是赢定了!”

两人带着丰硕的猎物返回集合点时,天色已近黄昏。稍候片刻,其他两组人也陆续返回。清点猎物,钱昭与肖启渊组猎获最多,种类也丰富;晋王与刘大公子组次之;而林文轩与蓝羽组,虽然数量不多,但凭借那头颇具分量的麂子,竟在总重量上略胜一筹,意外地获得了头名。

按照赌约,本该由猎物最少的晋王组做东。然而,肖启渊却笑着站出来道:“今日能与诸位同乐,已是幸事。既然林大人与县主拔得头筹,这庆功宴岂能让输家来办?不若由肖某做东,就在城中的一品楼设宴,诸位务必赏光,如何?” 他这话,显然是想将林文轩也一并请去。

蓝羽安静地站在林文轩身侧,垂眸不语。她不惜冒着被怀疑的风险,暗中助林文轩猎获麂子,就是想将是否赴宴的主动权,交到林文轩自己手上。被动接受邀请,与主动选择拒绝,其中的意味,截然不同。

林文轩看了一眼身旁乖巧安静的蓝羽,又扫过面带笑容的晋王等人,略一沉吟,便拱手淡然道:“肖大人盛情,林某心领。只是时辰已不早,林某还需护送舍妹回府,恐不便久留。今日便不叨扰了,诸位尽兴。来日若得闲暇,再由林某做东,扫榻相迎,与诸位共谋一醉,如何?”

他言辞恳切,理由充分,既全了礼数,又明确拒绝了今晚的宴请。晋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面上依旧保持着风度,笑道:“文轩兄爱护妹妹,自是应当。那便说定了,改日再聚。”

钱昭与肖大人见状,也不好再强求,只得笑着应和。

蓝羽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这一步,看来是走对了。林文轩的拒绝,至少表明他目前并无意与晋王阵营过于亲近。而她“精心准备”的生辰惊喜,似乎也暂时抵消了他部分疑虑。只是,这条取信之路,依然漫长且需步步为营。她随着林文轩向众人告辞,牵着“踏雪”,踏着夕阳的余晖,缓缓离开了猎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