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刚刚还宝光冲天、仿佛要用金钱将整个星域填满的虚空，此刻只剩下漫天飘散的金色光点。
而在白非凡面前。
那具原本凶威赫赫、代表着钱家数万年武力巅峰的钱家老祖干尸，此刻正保持着一个极其卑微、甚至可以说是谄媚的姿势。
它那干枯如树皮的双手，高高捧起。
掌心之中，躺着一枚拳头大小，通体呈现出灰败色泽，却又隐隐流转着紫金光华的圆珠。
本命尸丹！
这是这具万年尸魁一身精华的凝聚，更是它存在于世的最后凭依。
一旦离体，便是……尘归尘，土归土。
“好宝贝。”
白非凡没有任何客气，抬手一招。
嗖！
那枚散发着阴冷尸气与磅礴财气的尸丹，稳稳落入他的掌心。
触手冰凉，沉重如山。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面前那具失去了核心的干尸。
“你可以……安息了。”
咔嚓。
仿佛是听到了赦令。
失去了尸丹支撑的钱家老祖，那原本坚不可摧的肉身，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
紧接着。
哗啦——！
在钱万贯那几乎要瞪出眼眶的注视下。
这具被钱家供奉了数万年，消耗了无数天材地宝才温养至今的“镇族之宝”，就这样化作了一蓬飞灰。
飘散在宇宙罡风之中，再无半点痕迹。
没了。
都没了。
钱万贯瘫坐在冰冷的陨石表面，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
万亿家财，没了。
先祖法身，没了。
甚至连最后的底牌，都在那个诡异的“散财童子”神通下，变成了资敌的笑话！
“呵……呵呵……”
钱万贯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那个白衣胜雪的年轻人。
对方身后的那尊宏伟到不可思议的功德财神法相，正在缓缓消散。
漫天金光收敛，重新化作那个人畜无害，却又让他感到彻骨寒意的年轻界主。
白非凡一步步踏空而来。
“钱家主。”
白非凡在距离他十丈处站定，居高临下，目光平静得像是在看一只随手可以捏死的蚂蚁。
“财散了。”
“接下来……”
“——该人安乐了。”
锵——！
轩辕剑那古朴的剑锋，微微偏转。
一抹森寒的剑芒，锁定钱万贯的眉心。
这一剑下去。
世间再无钱万贯，千荒再无第一商！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般扼住了钱万贯的咽喉。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原本已经如同死狗般瘫在地上的钱万贯，眼中那原本已经熄灭的疯狂火焰，竟是再次猛烈燃烧起来！
那是赌徒输红了眼后，押上身家性命的最后一搏！
“我不服！！！”
“白非凡！你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我有钱！我有人脉！我有你想象不到的关系网！！！”
他猛地从怀中最贴身的衣袋里，掏出了一枚并不起眼，甚至看起来有些陈旧的青灰色玉符！
这玉符之上，没有繁复的花纹，只有一个古朴至极，仿佛在不断旋转的……“玄牝”二字！
看到这枚玉符的瞬间。
白非凡手中的剑，微微一顿。
不是因为忌惮，而是因为那玉符上散发出的气息。
那是一种……
独立于千荒界法则之外，深邃、玄奥的……界域之力！
“这是先祖当年倾尽家财，甚至献祭了半个钱家，才求来的一次保命机会！！！”
钱万贯面目狰狞，双手死死攥着那枚玉符，像是攥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本来……本来这是我为了钱家后代准备的！”
“是你！是你逼我的！！！”
咔嚓！！！
没有任何犹豫！
钱万贯猛地用力，将那枚代表着通天人情的玉符，狠狠捏碎！
“请——”
他仰天嘶吼，声音穿透这片废弃星域！
“——玄牝界主！！！”
“救我一命！！！”
轰隆隆隆隆——！！！！
随着玉符破碎，一股无法形容的奇异波动，瞬间以钱万贯为中心，向着四周疯狂扩散！
原本因为刚才的大战而破碎不堪的空间，此刻竟然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强行抚平。
紧接着。
在钱万贯头顶的虚空之中。
一点星光骤然亮起！
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亿万点！
无数星光汇聚，化作了一团缓缓旋转的巨大星云漩涡！
但这漩涡的形状极为怪异。
它并非扁平，而是呈现出一种上宽下尖的漏斗状，在虚空中高速旋转，发出低沉而震撼的嗡鸣声。
就像是……
一只正在旋转的星空陀螺！
一股宏大、浩瀚的气息，从那星空陀螺之中，缓缓降临！
白非凡双眼微眯，并没有急着出手。
他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神念，已经锁定了这片区域。
他倒要看看。
这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玄牝界主，到底是个什么成色。
......
“何人唤吾？”
一道声音响起。
听不出男女，辨不明老少。
唰！
星云收缩，化作一道人形虚影。
那是一个身穿青灰色道袍，手持一柄拂尘，面容清癯，留着三缕长须的中年道人。
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惊人的威势，就像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教书先生，或者是某个道观里的算命先生。
但若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
他的双眼之中，仿佛蕴含着无尽流光在疯狂闪烁。
玄牝界主！
......
白非凡双眼微微一眯。
他的神识在疯狂预警！
此人周身的空间法则极其圆融，仿佛他站立的地方，就是另一个独立的世界！
他出现的那一刻。
周遭的虚空法则，仿佛都在那一瞬间被减速了一般，变得凝滞、规矩起来。
一界之主！
玄牝界的至高主宰！
只见儒雅男子目光扫过现场。
先是看了一眼像条死狗一样的钱万贯，眉头微微一挑，似乎有些意外。
随后他的目光跨越虚空，落在了白非凡身上。
准确地说，是落在白非凡身后的星空之上。
瞳孔骤然一缩！
刚刚这里......
好霸道的因果神通！
“在下……申机子，添为玄牝界主。”
申机子一搭拂尘，对着白非凡微微拱手，脸上挂着一抹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想必这位，便是此次界主大比的魁首，新任千荒界主，万道真君当面了？”
白非凡神色平静，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有丝毫动容。
他淡淡开口道。
“正是本座。”
“不知申界主降临我千荒界边界，有何贵干？”
语气不卑不亢，甚至带着几分冷意。
申机子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这年轻人，好足的底气。
他看了一眼钱万贯，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和气。
“呵呵，万道真君言重了。”
“鄙人此来，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他指了指钱万贯，语气诚恳。
“这钱家先祖，早年游历万界时，曾与鄙人有过几分香火情，做过几笔买卖。”
“这钱万贯虽行事乖张，但也算是故人之后。”
说到这里，申机子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商量的口吻。
“如今他家财散尽，祖宗基业也毁于一旦，惩罚已然足够。”
“不知真君可否看在鄙人的薄面上……高抬贵手，留他一条贱命？”
“鄙人保证，带他回玄牝界后，定当严加管教，绝不让他再踏入千荒半步。”
话音落下。
这片星域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这是一界之主的求情。
换做任何一个新晋的元婴修士，哪怕是化神真君，面对这样一位大佬，恐怕都会顺水推舟，卖个面子。
毕竟，多一个朋友多条路，更何况是这种界主。
钱万贯此时也满脸希冀地看着申机子。
有救了！
只要到了玄牝界，凭他脑子里的商业机密，照样能东山再起！
然而，白非凡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申机子，手指轻轻敲击着轩辕剑。
哒。
哒。
哒。
清脆的敲击声，在死寂的虚空中，显得格外刺耳。
白非凡脑海中，利维坦的情报瞬间浮现。
申机子。化神巅峰，向来神秘，此人极擅推演与算计，从不打无把握之仗，也从不做亏本买卖。
是个聪明人。
也是个极致的利己主义者。
白非凡心中有了计较。
他抬起头，直视着申机子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睛，突然笑了。
“面子？”
“申界主。”
“此人卷款潜逃，带走的是我千荒界的民脂民膏。”
“若是本座今日放了他……”
“那我千荒界的律法何在？”
“我这新任界主的威严……又何在？”
寸步不让！
甚至……针锋相对！
申机子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住了。
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如此硬气，连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给。
气氛，瞬间紧绷到极点！
一股无形恐怖气场，从申机子那道虚影上弥漫开来，周围的星辰都开始微微颤抖。
他是生意人，不喜欢打打杀杀。
但这不代表……他没脾气！
“真君。”
申机子双眼微眯，语气冷了下来。
“年轻人气盛是好事。”
“但有时候，过刚……易折啊。”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就在钱万贯以为双方要打起来，自己有机会浑水摸鱼的时候。
嗤啦——！！！！
没有任何征兆！
白非凡身后的虚空，突然被人像撕布帛一样，粗暴地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