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愿挑了挑眉:“当然可以。”
康行简将人搂在自己腿上,出声道:
“留下来工厂的烂摊子你收拾不了,工人的怨气你平不了,跨国企业的官司你耗不起,现在电视台还在骂你黑心老板,从此以后名声在外,你觉得自己还能再干这一行?还有人信你吗。”
程佳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嘴唇翕动着,却找不到反驳的话。
她也知道口碑多重要。
就算熬过官司,以后谁还敢跟自己合作?敢把订单交给自己呢?
她吸了吸鼻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让它掉下来。
程佳沉默了许久,疲惫地抬起头,眼底带着一丝认命:“……好,我走。”
时愿轻哼一声:“这才对嘛,早答应不就省事了。”
康行简抬手揉了揉时愿的头发,动作自然又亲昵。
程佳看着那这一幕,将多保重咽了下去。
有什么好保重的呢?时愿什么都不缺,有爱她的家人,有护她的爱人,未来一片光明。
倒是自己,前路茫茫。
“我……”程佳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哑,“我先去收拾东西了。”
时愿从康行简怀里探出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的:“嗯,有人会跟你对接后续的事。”
程佳心里五味杂陈,却终究只是低低说了句:“谢谢你们。”
目光却只落在时愿身上。
康行简注意到她的目光,低头啄了一口时愿的嘴唇,就这么挑眉看着程佳。
程佳的心轻轻抽了一下,然后迅速转过身,拉开门,将那画面隔绝在身后。
耳朵隐约听见办公室的娇嗔,每一个调调都透着被宠坏的底气。
时愿小手向外扯着康行简的脸:“刚刚那个程佳绝对嫉妒我,她对你有意思!!一直偷偷瞪我。”
瞪?
康行简笑出声,任由她动作,顺着这个笨蛋乖宝的话附和着:“没错,我们下次不见她,让她有多远走多远。”
时愿点点头,她的狗,只能有一个主人,但主人…可以有很多只狗狗。
下一刻人就被放在办公桌上,康行简单手撑在桌沿稳住她:“那现在,是不是该奖励我这个立场坚定的忠臣?”
时愿裙摆蹭过冰凉的桌面,手指送入他的唇间,挑眉玩弄:“人还没走呢,哪来的奖励。”
“放心,她不走,也会有人催着她走的。”
康行简放开她的手指,大掌往下:“那我自己讨奖励了。”
不等她反应,高大的身子就跪了下去。
回家时,门口有层窗帘,人们往往进门省事直接拆掉,康行简着急,掀开窗帘就想去看看。
家里做了灌汤包,他俯身咬住,觉得饿,又吸口汤汁。
似在梦中般,小包子长腿想跑,这哪里行?
康行简大掌抓住,整张脸埋进碗里,这样美食再怎么后退,都逃离不开他的品尝。
时愿在对面看得眼泪汪汪,想提醒他慢点吃,就见康行简精准叼住,牙齿咬着,没一会,滚烫的汤汁“滋”地一声溅出来,大半都落在他的脸上。
时愿踢了他一脚:“跟你说过要小口吸汤的,你偏不听。”
康行简一边用纸巾擦着衣服,一边还不忘把嘴里的汤汁咽下去,起身凑近她:“急着吃……谁让你做的灌汤包这么香,下次亲自喂我,好不好?”
时愿赏了他一巴掌。
办公室灌汤包的味道浓香肆意,很快又多了另一股饭香。
亲子鉴定文件被丢在地上,它仰头看到桌上其他文件兄弟们又像天女散花一样落了下来。
旁边的桌子大哥,不堪重负开始随着节奏被推着往前挪动几分,它正要幸灾乐祸,下一秒被一个大掌抓住,给桌子大哥做了脚垫。
它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被解救出去,从白天等到天黑…
要是钟卿知道,他在医院辛辛苦苦做的假报告被当作脚垫,也会从白天…到天黑的…
【老婆这个衬衫是狗男主的吧,瞅瞅没轻没重的,狗嘴给小蛋糕啃什么样了】
【已经能想到老婆红着眼睛,骂人的样子了】
【呜呜呜小腿又细又白,吸溜】
【不要让男主抱着回家呀宝宝,他故意抱紧你,托着小屁顾来回走】
【小蛋糕都被捏变形了】
弹幕人均曹孟德!!
…………
程佳这边和程秀兰通了电话,听到念念答应和康行简一起赡养她养老时,整个人都柔和下来。
念念…还真是善良。
纺织厂内。
程佳想最后再看一眼自己的心血,推开门,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毫不掩饰的怨怼。
“程佳!你今天必须给我们个说法!”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工人往前站了步,手里攥着皱巴巴的工资条,“这批货全砸了,厂里账户被冻结,这个月工资到底什么时候发?我们一家老小等着吃饭呢!”
“就是!你当老板的拍拍屁股就能走人,我们这些工人怎么办?”
“劝过你中规中矩,你说要创新,现在呢?机器停了,订单黄了。”
远处不知道谁传来一声黑心老板。
程佳眼眶发酸:“大家听我说……”
“说个屁!”
“上个月你就这么说!现在仓库里堆着一堆废布,你还想骗我们到什么时候?”
程佳看着这些曾经跟着她熬夜赶工、拿过先进奖状的工人,如今眼里只剩陌生的敌意。
她知道,是自己决策失误毁了这个厂,毁了大家的生计,可被最熟悉的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还是会很难过。
混乱中,有人把没喝完的水瓶扔过来,擦着她的胳膊砸在地上,溅了一地水。
就在程佳浑身僵硬,几乎要站不住时,车间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大家请安静一下!”
清亮的女声穿透嘈杂声,向着人群走过来。
程佳猛地抬头,看见时愿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长裙,身后跟着几位拿着文件的人。
“时愿!念念?”人群愣了,家喻户晓的主持人,谁能不知道。
甚至声音比之前的更大,谩骂转为激动:“是念念啊!!!”
时愿转向众人,拿出来小喇叭:“我是时愿,从今天起,这家纺织厂由我全额收购。”
她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这个月的工资明天就到账,所有人照常上班。”
车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下一刻,车间里传来欢呼。
“太好了!谢谢时小姐!”
“终于有盼头了!”
“时小姐真是我们的救星啊!比某些黑心老板强多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感谢着,时愿被围在中间,扬着小脸,笑的谦虚极了:“不用谢我,哎呀,不用鞠躬~”
程佳攥着衣角,望着人群发光的小孔雀,只剩下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等人群渐渐散去,时愿终于脱身,程佳连忙上前:“念…念,能和你聊一会吗?”
时愿刚应付完一群工人,脸上不耐烦彻底暴露出来,语气轻慢道:“有话就在这说,我没功夫陪你爬楼梯。”
程佳没生气,反而笑了笑,语气更温和了些:“就几分钟,顶楼能看见厂区全景,你不想看看新厂子的样子吗?”
时愿被“新厂子”三个字戳中,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走吧。”
顶楼风很大,吹得时愿的长发乱飘,她烦躁地拢了拢头发,没好气地开口:“有话快说,我下午还要去播新闻呢。”
程佳望着她被风吹得泛红的小脸,轻声道:“就是想好好跟你道个别,谢谢你能收拾这个烂摊子,我很快就走了。以后不会再见面,对不起给你家里给你造成很大麻烦。”
清冷的眉眼笑了,笑得眼里有点湿:“念念,你很好,我其实想和你说…我…”
程佳的话没说完,时愿忽然眼睛一亮,厂区门口停着两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康行简颀长的身影先落了地,紧接着钟卿也从另一辆车上,两人正并肩往车间方向走。
奇怪…他们怎么一起来的。
楼下的人似乎察觉到什么,钟卿抬头往顶楼看,目光对上时愿小小的身影,抬手朝她挥了挥。
下一刻,瞳孔放大,越着急越说不出来话,他猛地推了康行简一把,指着顶楼方向。
康行简脸色一变,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心脏骤停。
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慌:
“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