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刚出京城十里,胤禛掀开车帘望了眼身后,福晋的马车跟在队尾,帘幕低垂,瞧不见里面的动静。
金嬷嬷端着个漆盒出来,盒里码着整齐的蜜饯果脯。
粉白的桃肉,琥珀色的杏干,还有裹着细糖霜的梨片。
“主子,坐车不适尝尝这个。”
时愿捻起一小块,酸酸甜甜的,方才因车马颠簸泛起来的恶心感,压下去不少。
她眼睛一亮,往小嘴里送着。
“哪来的?”
金嬷嬷把漆盒往她手边递近:
“好像是八阿哥那边送来的。说是这一路坐车闷,特意让人备了这些蜜饯,给各家福晋、格格们都分了份,图个路上舒坦。”
“传言是对的,八爷倒心细。”
“可不是嘛,特意派人去城南的福记订的,那家的果脯好吃,那些有孕之人也爱买尝尝呢。”
时愿翘着小脚,将手中的话本子放下:“那这车上的软垫子,也是八阿哥一并让人备的?”
“姑娘这可猜错了,跟八爷没关系。这是九爷的手笔。
您也知道,九爷手里产业多,赚钱活络,前阵子特意挑了些上好的蜀锦、云棉,做成垫子,孝敬给皇上,说让人路上坐着舒坦。
十爷见了眼热,跟九爷一同在各家随行的马车,都换上了说是要一起舒坦。”
“他们虽然没来,倒是让咱们跟着沾光了。”
时愿笑眯眯的又捏起块桃肉放进嘴里。
甜意漫开,她靠在垫子上,望着车窗外掠过的树影。
风从帘缝钻进来,吹的小脸舒服极了。
一片连绵的营帐扎在草原上,明黄帐子最是扎眼,周围环绕着各色旗帐。
时愿下了车,便和各位福晋凑在一起,让跟在后面暗戳戳的十四逮不着机会去见她。
日头刚沉到尽头,营地里就热闹起来。
男人们都跟着康熙从西侧林地围猎回来了,暮色里不远处传来马蹄声。
东侧的女眷们待在营地里,早有人吩咐点起了篝火。
时愿被几位相熟的福晋拉着坐在火边,手里捧着杯温热的茶水。
围猎的队伍近了,时愿顺着众人的目光望过去,只见明黄的御驾走在最前,康熙骑在马上,笑容爽朗。
紧随其后的年轻男子,一身玄色骑射服衬得肩背挺拔,眉眼俊朗,自带一股贵气,当真芝兰玉树。
这便是太子胤礽了。
而他身后的熟悉身影,面容冷肃,就是她的夫君了。
太子简在帝心,与康熙爷父子情谊深厚。
康熙爷在他身边替他拂去肩头草屑让跟着的几个阿哥羡慕不已。
“太子爷自小就受皇上疼,这次围猎,皇上特意把自己的宝弓借给他用呢。”
金嬷嬷伺候时愿吃食,此刻正给她解释。
时愿果然在太子腰间的看到一张华丽的弓。
康熙笑着说了句什么,太子应着,转身时恰好和时愿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她连忙收回目光,嘬了一口茶水,直视天颜可是大罪。
篝火越烧越旺时,膳食也摆了上来。
女眷们围着坐,你递我一块烤肉,我分你一勺奶羹,小妾们不同她们坐在一处,倒也热热闹闹的。
正吃着,就见两个太监捧着个黑漆大壶过来。
“这是塞外人家酿的甜水,没什么酒味,皇上给各位主子解腻”。
时愿捧着碗尝了口,入口是清甜的,还有点奶味,果然半点酒味都没有。
多贪这口清甜,没一会儿就把碗里喝得见了底。
末了还能跟金嬷嬷笑说打趣聊天。
可一阵风吹过来,刚刚还在笑眯眯的人眼神就有点恍惚了。
“主子怎么了?”金嬷嬷在她耳边偷偷问。
时愿自己也觉得不对劲,浑身发轻,眼前的金嬷嬷的影子打晃,连身边人说笑声都远了些。
金嬷嬷一看她这模样就果断带她回了帐内,上次喝醉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这样自家酿的,没有度数,以后可不能信了。
金嬷嬷将人放到榻上:“主子您躺会,我去给您煮醒酒汤。”
帐里只留着盏小灯,昏黄的光轻轻晃动,时愿半眯着眼靠在枕上。
帐帘被风刮得轻响,她昏沉间瞥见一道黑影掀帘进来,身形挺拔,穿着藏青的衣料。
和自家四爷的模样重合,心里那点小九九,忽然就冒了头。
她在册子里梦里学了那么多,还没有实践过。
酒劲推着小胆子。
她撑着软塌塌的身子就扑了过去,胳膊环住来人的腰。
带着甜酒气的唇,结结实实贴在了来人的唇角。
时愿闭着眼,还学着册子里的样子,轻轻撬开他的唇齿。
某人伸手扣住时愿的肩,硬生生将自己的舌头从她嘴里解救出来。
“睁开眼,看清楚,我是谁?”
时愿酒意蒙眬的眼半睁半阖,脑子晕乎乎的,眉目之间不就是自家爷。
“是……是四爷呀……”
说着,胳膊又缠了上去,想再亲。
“我不是!”
十四阿哥胤禵偏过头躲开,他虽和四哥是同一个额娘生出来的。
但模样也不至于一模一样,她就这么把自己认错了。
“不亲了,你先认清楚人。”
时愿眼眶瞬间红了,委屈极了:“夫君~你是夫君。”
胤禵上前半步,伸手扶住她快要栽倒的身子:“真是败给你了,我是你夫君没错~”
………
良久帐外忽然起了风,几缕凉意趁机钻入。
“主子,喝醒酒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