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缝之内,时间悄然流逝。
齐浩宇全力运转《起源道经》,混沌之气与星辉交织,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同时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混沌息壤散发出的一缕本源生机,渡入苏凝雪体内。
息壤不愧为先天神物,其蕴含的生机虽温和,却有着难以想象的滋养与修复之力。苏凝雪苍白如纸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微弱的气息也逐渐变得平稳悠长,只是依旧昏迷未醒,眉心微蹙,似乎在承受着某种痛苦。
齐浩宇能通过道源魂契感受到,她体内那冰火轮回本源似乎因这次重创而产生了某种奇异的波动,两股力量不再像以往那般泾渭分明,反而在息壤生机的催化下,有了一丝微弱的交融迹象。福兮祸所伏,这次重伤,或许也是她梳理本源、更进一步契机。
他不敢大意,持续护法,同时分出一缕心神,沉入丹田。
星枢符盘在融合了混沌息壤碎片后,已然大变了模样。原本只是虚影的符盘,此刻凝实无比,通体呈现出一种混沌的暗金色泽,其上星辰轨迹更加清晰繁复,缓缓旋转间,仿佛在衍化着一方小小的混沌星空。地心星核居于其中央,欢快地吞吐着星辉与混沌之气,与之完美交融。
他的修为已然稳固在灵台境二重巅峰,距离三重只有一步之遥。实力比之进入天裂峡谷前,强了何止一筹!
“云逍子…古巫城…”齐浩宇咀嚼着这两个词。那神秘人抛出的诱饵,他不得不接。无论对方有何图谋,古巫城他必须去一趟。不仅是为了弄清云逍子的目的,更是因为他有种直觉,那里或许真有与他、与《起源道经》相关的重要之物。
三日后,苏凝雪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冰蓝色的眼眸初时还有些迷茫,随即迅速恢复清明,警惕地看向四周,直到看见守在一旁的齐浩宇,那抹警惕才悄然化为一丝极难察觉的柔和与…复杂。
“你醒了?”齐浩宇停下运功,关切地问道,“感觉如何?”
苏凝雪尝试运转灵力,秀眉微蹙:“内腑伤势已无大碍,只是本源有些震荡…需要时间调理。”她感受着体内那丝微妙的冰火交融迹象,以及那股不属于自己的、却温暖包容的混沌生机,目光落在齐浩宇身上,“是你…救了我?”
“若非师姐舍身相救,我早已粉身碎骨。”齐浩宇摇头,语气诚恳,“是师姐先救了我。”
苏凝雪微微偏过头,避开他过于直接的目光,语气恢复了些许清冷:“同门之间,不必言谢。”她顿了顿,又道,“那泥土…对你很重要?”她至今不知那是何物,但能引得齐浩宇如此拼命,必非凡品。
齐浩宇沉吟片刻,道:“此物名为混沌息壤,于我修行确有天大裨益。此次能得到,也多亏了师姐。”
“混沌息壤?”苏凝雪眼中闪过讶异,她似乎在某些极其古老的典籍中见过这个名字,深知其珍贵,当下不再多问,只是道,“你无事便好。”
两人一时无言,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道源魂契的存在,让两人之间即便不说话,也能隐约感受到对方的心绪波动,那种无形的牵连,让苏凝雪冰封的心湖涟漪阵阵。
良久,苏凝雪挣扎着想要坐起,齐浩宇连忙上前搀扶。指尖触碰的瞬间,两人身体都是微微一僵,一股奇异的感觉通过魂契流淌开来。
苏凝雪触电般缩回手,自己强撑着坐好,耳根却微微泛红,语气却强行保持冰冷:“我需尽快返回宗门闭关疗伤。你呢?有何打算?”
齐浩宇道:“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打算去南荒古巫城一趟。”
“古巫城?”苏凝雪眉头微蹙,“那里是南荒巫教的地盘,鱼龙混杂,规矩与我东域大不相同,十分排外。你独自前去,务必小心。”
“师姐放心,我自有分寸。”
苏凝雪看了他一眼,知他主意已定,便不再劝阻。她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枚冰蓝色的玉佩,递给齐浩宇:“此玉佩蕴含我一道本命剑气,危急时刻可激发,相当于我全力一击,或可助你抵挡一次危机。另…若遇实在无法解决之事,可去古巫城‘听雪楼’寻一位名叫‘巫婆婆’的人,出示此玉佩,她或会助你。”
齐浩宇接过玉佩,触手温凉,其上剑意凛然,更残留着一丝苏凝雪特有的幽冷体香。他心中微暖,知道这已是苏凝雪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关心与帮助。
“多谢师姐。”
“嗯。”苏凝雪淡淡应了一声,不再多言,闭目调息,开始尝试引导体内那丝混沌生机疗愈本源。
又过了一日,苏凝雪伤势稍稳,已能自行运转功法后,便与齐浩宇告别,化作一道冰蓝剑光,朝着青岚宗方向而去。
齐浩宇目送她离去,直到剑光消失在天际,才收回目光。他摩挲着手中那枚冰蓝玉佩,将其小心收起。
“古巫城…”他喃喃自语,辨明方向,身影一晃,施展星痕身法,朝着南荒深处疾驰而去。
南荒之地,风貌与东域迥异。多是连绵的原始丛林、毒瘴沼泽、以及巍峨耸立的古老石山。部落林立,巫蛊之术盛行,民风彪悍且排外。
数日后,一座巨大无比的、完全由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古老城池,出现在齐浩宇眼前。
古巫城!
城池依山而建,气势磅礴,充满了蛮荒古老的气息。城墙之上,雕刻着各种狰狞的图腾和诡异的符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城门口,来往之人多是身着兽皮或色彩鲜艳布袍的南荒修士,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蛊虫或骨器,眼神锐利而警惕。
齐浩宇运转敛息术,将修为维持在灵台一重左右,混在人群中进入城内。
城内街道宽阔,两旁店铺林立,售卖的多是各种妖兽材料、毒虫毒草、骨器、以及一些充满南荒特色的符箓和法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气和各种奇异的药味。语言也与东域略有不同,好在齐浩宇神魂强大,稍加留意便能听懂。
他并未急于去寻找那“听雪楼”或打探消息,而是先找了一处相对偏僻的客栈住下,决定先熟悉环境。
入夜,古巫城并未沉寂,反而更加喧嚣。许多白昼不见的夜市悄然出现,交易着更加稀奇古怪甚至阴邪的物品。
齐浩宇盘膝坐在客房内,并未修炼,而是再次尝试沟通识海中的星枢符盘。自进入古巫城后,星枢符盘似乎就比平时活跃了一丝,尤其是对城中某个方向,隐隐传来一种极其微弱的牵引感。
“星枢感应…莫非此地真有与《起源道经》或星辰相关之物?”齐浩宇心中暗忖。
他集中精神,全力催动星枢符盘,仔细感知那丝微弱的牵引。
符盘缓缓旋转,星辉洒落,其上那些玄奥的星辰轨迹仿佛活了过来,开始自行推演、组合…
渐渐地,一幕模糊的、断断续续的景象,如同破碎的镜片,投射在他的识海之中:
…一片废弃的古老祭坛,淹没在荒草与乱石之中…祭坛中央,似乎供奉着一块…残缺的黑色石板?…石板上,刻着几道…与星枢符盘轨迹极其相似的古老星图?…
景象戛然而止。
齐浩宇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闪烁!
找到了!星枢感应到的,果然是一件与星辰大道相关的古物!而且那星图,似乎与他得到的传承同源!
虽然景象模糊,无法确定具体位置,但那祭坛的大体风格和周围环境特征,他已记下。
“必须找到它!”齐浩宇压下心中激动。
翌日,他开始在古巫城内有意无意地打探与“古老祭坛”、“星图石板”相关的信息。他并未直接询问,而是通过旁敲侧击,倾听酒馆、集市上的流言蜚语。
过程并不顺利。古巫城太大,古老遗迹众多,此类信息零碎而模糊。
一连三日,收获甚微。
第四日傍晚,齐浩宇正在一间嘈杂的酒馆角落独自饮酒,耳中过滤着周围的各种谈话声。
突然,邻桌几个带着浓郁部落风格的南荒修士的谈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听说了吗?黑蝎部落那几个家伙,前几天在城西外的‘乱石谷’栽了大跟头!” “哦?怎么回事?乱石谷那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些破石头和废弃的老祭坛,还能有什么?” “谁知道呢!据说他们想挖一块嵌在祭坛里的黑石头去卖钱,结果刚撬动石头,就触发了什么禁制,当场死了两个,剩下的也中了古怪的诅咒,浑身长满黑斑,生不如死!” “嘶…这么邪门?看来那些老古董的东西,还是少碰为妙…”
乱石谷!废弃祭坛!黑石!
齐浩宇心中猛地一动!特征高度吻合!
他不动声色地结账离开,回到客栈。夜半时分,他悄然离开房间,如同融入夜色阴影,朝着城西方向潜行而去。
古巫城虽戒备森严,但对如今身具星痕身法和敛息术的齐浩宇而言,出入并非难事。
出城西行数十里,一片荒凉嶙峋的石山峡谷出现在眼前,这里便是乱石谷。谷内乱石堆积,荒草丛生,果然是一片荒芜死寂之地。
齐浩宇根据白日听来的零星信息和星枢的微弱感应,在谷中仔细搜寻。
终于,在一处极其隐蔽的、被巨大山石半掩的洼地中,他找到了那座几乎完全坍塌的古老祭坛。
祭坛以某种不知名的黑色岩石垒成,风格古朴,上面布满了风雨侵蚀的痕迹和斑驳的苔藓。坛体大部分已经碎裂,唯有中央一处,还勉强保持着原状。
而在那祭坛中央,果然镶嵌着一块约莫脸盆大小的黑色石板!石板表面,刻画着几道极其古老、却与星枢符盘轨迹隐隐共鸣的残缺星图!
齐浩宇心中狂喜,正要上前。
突然,他脚步一顿,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
星枢符盘传来警示!同时,他强大的神识也捕捉到了至少三道极其隐晦、却充满杀意的气息,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悄然锁定了这座祭坛!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有人早已埋伏于此!